儿子相拥,只能更卖力打飞敌人,一边用余光尽力去看那小青龙。
托塔天王再次把塔托起,第三次尝试将那俩逆贼收入塔下。
哪吒伏在敖丙背上,疼得轻轻抽着气,左手无力垂下来。李靖眼力不俗,正欲施法,却把逆子手腕上的饰品看了个一清二楚。
那是千年前,哪吒出生时,他和夫人找了最好的金匠打给儿子的长命锁。他以为那次哪吒剔骨还父后就把曾经的东西都扔了,不曾想竟还戴着。
哪吒长大了,当年的项圈戴不下了,就改成手环,日日夜夜戴着,不曾脱下,金环被磨得发了光,丝毫没有旧气。
那玲珑塔莫名其妙偏了几分,没把哪吒镇住,就连那小龙也没碰到。
敖丙自知机不可失,飞过杨戬,将显圣真君载到背上,只一刹那间,便和父王对视了。
父子间心领神会,合力掀起万丈巨浪,盖向天兵天将,将他们隔出百里之外,又将接天的海浪封冻,指使天雷落下,构筑生灵不可逾越的海雷障,闪电如暴雨般落下,闪得人睁不开眼,将天地劈成黑白两色。
龙王在海面之上,抬头看向儿子敖丙。青色小龙飞在半空中,舍不得飞走,但他们都有不得不走的理由。黑白不断交错着,一大一小的两条龙却短暂地不动了。
孩子已经能飞得很高了啊。
他的龙鳞可真漂亮,青色,和自己一样。龙鳞映着太阳的金斑,熠熠生辉,颇有王者之相。
小龙也能掀起千米巨浪了,不再是那个需要父亲处处护着长大的龙族后代了。
这还是龙王第一次抬头看着自己的孩子。
这也是敖丙头一次俯视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王。
原来岁月也会在龙这种长生种上留下痕迹,白发染上父亲的两鬓,在眼角刻下细纹。
此去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见。
战机转瞬即逝,没时间留给父子多一分一秒的留驻。
父亲朝孩子微微含了含下巴,孩子也一样点头致意。敖丙化作青色的闪电划过天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龙王遁入海里,他是留在上层水界最后的龙了,他进入禁海后,通道便闭锁了。
禁海是水界的核心,千万年来,只有真正的龙族才能进入,也只有真正的被龙族认可的王才能用护心鳞开启禁海通道。
活了万年了,还是头一次觉得这海咸得发涩,把眼眶喉咙都咸得生疼,龙王想,好怪啊,为什么会这样。
托塔天王回天庭复命去了,天帝大发雷霆,却已是无法挽回什么,只得把众臣大骂一顿,挥挥大袖,下朝回宫。
李靖回到自己的神府,推开了一道尘封已久的木门。
一个小小的婴儿床放在房间中央,蒙着一层薄薄的灰。李靖双膝跪下,长满茧子的手温柔摩挲着婴儿床,神色褪去威严,只剩下父亲望着孩儿那般的眷恋与温柔。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李靖才长叹一口气,拍拍婴儿床空空如也的内里,站起来离开。在门即将关上的一刻,托塔天王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下那个还没他一臂长的婴儿床,小小的,好像还能看见灵珠子小时候张着小手抓着夫人头发把玩的良辰美景。
回不去了。是自己亲手把孩子推开的。
小龙拼尽全力,飞出好长一段距离,直到杨戬再三让他停下来,才猛地脱了力。杨戬眼疾手快,拿祥云托住三人。
哪吒腰部伤口已经渗不出血了,但是嘴巴还在往外吐着血,双目微睁,意识早就模糊了,嘴里不时溢着浅浅的痛吟声。敖丙也没好到哪去,整个人脱了力,却还用手扯着身子往哪吒那爬。
敖丙去探哪吒鼻息,呼吸浅得快要探不到,他不曾见威风凛凛杀神伤得如此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