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说全乎呢,脚又被杜鹃一踩。
杜鹃捧着碗在脸前,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咕噜噜一转,对着谢小小摇头,“快吃吧你!”
谢小小气得闷头不语地吃完了一顿饭。
祁染一向宽厚,让他放着去玩,不必收拾。但他自觉自己是生意人,领银钱做事,一分一厘算得清清楚楚,坚持收拾干净了才从灶房里钻出来。
出来时,谢小小看见杜鹃趴在南厢房屋前的枣树上,悄悄打量着屋里瞧。见他都收拾好了,才无声无息地跳下来。
她拦住正要往厢房那边走的谢小小,“走,我们打蝉去!”
谢小小郁闷道:“拦我干什么,我去看看他们啊,小雨伤得那么重。”
“哪儿重啊。”杜鹃眼珠子又是一转,小声自言自语一般,“年纪小,爱撒娇也是常事。”
谢小小没听清,“什么?”
杜鹃一晃头,“我说你是个大呆瓜!”气得谢小小脸又黑了一层。
祁染在屋内陪温鹬又呆了一会儿,待到小孩开始有些惺忪睡意,才轻手轻脚将他好生按在床上,静静走出屋外。
天空早已群星闪烁,烈日褪去,炙热之后是一片黯淡凉意。春与夏的两相交替,令人混乱又迷茫。
他竟然已经在这里呆了将近一个月了。
东阁他们如今在做什么呢,此刻入了夜,恰好是天玑司用膳的时辰,北坊是不是又在桌边为少了人而沉着脸,时不时与东阁拌嘴几句,西廊在一旁默默劝和?
知雨呢?知雨现在还好吗,是否还在因为他的离去而挂心不已呢?
天空中太白星明亮闪烁,或许明天会下雨。但知雨不在,无人能够为他解开繁星点点,正如他无法捋清的焦灼内心。
祁染定定望了一会儿,忽而又是自嘲一笑。
穿梭在不同时间中,实在是一件很能搅乱人心的事。
知雨何曾挂心不已呢,这个时候的知雨,还只是个小小孩童呢。即便在二十年后会因为他而惊恐到目眦欲裂,但此刻的知雨,或许还在某处房舍之下,像谢小小和杜鹃一样玩耍打闹。
这时年幼的知雨,有想过之后会遇见他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吗,抑或有想过自己未来会和一个男子互相知心相许吗?
会看星象的人不是他啊,即便明天下雨,他也无可奈何。
“先生?”因惊恐而气息不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祁染从沉思中骤然回神,看见温鹬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爬下了床来,连衣裳都未整理好便踉跄走到门口,双眼睁得大大的,望着他。
“怎么出来了?”祁染立刻走过去,“伤还没好,怎么能随意下地走动?快回去躺着。”
温鹬没动,那双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我看先生好久了,先生在看什么?”
祁染安静片刻,笑容中有一丝忧郁,“我在看星星呢。”
温鹬抬头,“太白星明亮,明日要落雨了。”
祁染笑笑,“你小小年纪,竟懂得这些,不愧是小神童。”
“先生一直望着天。”温鹬执拗地看着他,“就像要乘风归去一样。”
天上飘然而至的神明,最终当然也是要回天宫去的。
若他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将神明的羽衣偷偷藏起来,是不是就永远不用迎来别离?
温鹬眼帘动了动,掩去一分带着稚气的偏执。
“下了雨,我打个伞便是了。”祁染低喃一句,片刻道:“好好养伤,不准胡思乱想。”
小院传来笃笃两声,祁染回头,看见是宋璋站在门口,一身书生长袍,书卷气浓郁,很守礼节地站在门口,“染兄,听小杜鹃说小雨受伤了,可好些了吗,我来看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