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
纯白长纱随风而动,步履轻慢,不似凡人。
祁染竟然生出一种极不合时宜的错觉,这是神明踏入了凡尘。
这是西乾史料中“擅权误国,血染丹阙”的权臣闻珧?
霜华不侵衣,云生步下风。不染尘埃自照人,疑是旧神游人间。
他到底应该如何为他去注解?
祁染几乎忘了呼吸,只听见远处万民伏拜的衣袍摩擦声与香火焚烧时细碎的噼啪声。
他动也不动,眼神追随着那副覆面金容而去,一瞬间,甚至生出一种荒唐的妄想。
如果能成为那面具上的一枚金链,垂在神官的鬓边,随他轻动而摇曳,那也足够了。
“司簿,该去了。”身边有人悄悄提醒他。
祁染如坠梦中,一时之间甚至有点想不起来东阁都说过些什么,抬脚便跟了上去。
他懵懵懂懂地追随着那道长纱曳雪的背影。
跟了几步,又恐自己贸然莽撞,连忙落出三四步的距离,跟随在神官身后。
脚步声沙沙响起,自他之后,仪仗鱼贯而出,列队其后,缓步而行。
神官立于沄台最高处的祭坛处,身影正对天穹。
神官举起祭扇,长流苏轻晃,随后脚步轻挪,以手执扇,如图腾般一步一步,轻而稳,每一次停驻都轻摇扇铃,舞姿没有丝毫取悦的意味,是与神明对话的法度,一场静默而庄严的献身。
神舞已毕,祁染才敢抬眼悄悄看着。
一旁有数位天家使者上前,其中几位将点好的供香交予祁染,另一位上前奉上笔墨,神官执笔落下几字。
使者小跑下祭坛,捧着神官笔墨,高声传达神意。
“日落大雨,三日不休。”
使者们退下了。
人群如潮水一般伏地,头颅低垂,连封都为之静止。
祁染深呼吸一口气,檀香萦绕鼻尖,他眼前迷蒙了一瞬。
他知道自己该跪了,身体也已经在发软,膝盖微颤。神明当前,他也不能例外。
可就在他双膝将落未落之际,神官忽然转身。
只是相隔三四步,那真是极短极短的瞬间。
国师闻珧自祭坛前旋身,金面侧转,下一步便朝祁染面前而来。
他走近了,祁染心头一跳,手里还捏着供香。下一刻,闻珧伸手,长长袖角拂过祁染刚要弯下的膝前,抓住他手腕,指尖轻轻拈住他手中的几支香,极自然地从祁染手中取走。
祁染指节一缩,像是被火撩到了掌心。
这一伸手,打断了他将跪未跪的动作。
香已离手,跪礼未成。
天地间唯独他一人,还站着。
祁染怔怔地看着神官执香上前,高举头顶,袖口从腕间滑落,露出冷白的一截小臂,上面的朱砂痣像燃着的供香火点,晃着他的双眼。
供奉完天地神明,神官转身,再次拾级而下。
祁染遵照东阁叮嘱过的,安静跟在他身后,在到达固定位置时散开,重新列入最开始的位置。
他的眼神一直追着白衣金面而去,等看不见了,才发现自己身前放了一张简单书案,上头搁了纸笔。
旁边人提醒他,“大人是天玑司司簿,自然是要录下天玑司要事见闻的。”
祁染呐呐:“没听阁主说过。”
一旁人笑道:“从前各位大人都没有招过司簿,这等小事想是副官们自行解决的。不过如今大人既为司簿,这些事务自然要来大人执笔。”
刚才恍若梦中的震撼心情远去了,祁染看着眼前的纸笔,一下子就汗流浃背了。
要他写吗?可他怎么写?
祁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