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对河堤薄弱之处进行了修补。而一入黄昏,雨便又开始掉了起来,雨势迅速变大,灌入河流。
这几日,几处分支河堤已发生溃决,滚滚黄水奔流而入,一眨眼间,便已淹没了十几处村庄,百姓伤亡不计其数。
桑宜民一边派出官兵堵住决口,一边转移受灾区幸存百姓,一边又向荥州派出驿使,责问荥州为何还不扒堤泄洪!
七日前,他向长安发出第一封水报,禀明水位已淹没警戒线。
而长安答复,荥州会向罗沙河扒堤泄洪,届时,开封的压力将大大减轻,叫他稍安勿躁。
三日前,他又向长安发出了第二封水报,禀明水则碑已被彻底淹没,而荥州却迟迟不泄洪!开封汛情已是十万火急,水势若迟迟不减,则为保开封主城,他只能向附近村庄泄洪,请圣上批准他便宜行事!
而圣上回复,荥州马上便会泄洪,叫他巩固附近堤坝,稍安勿躁。
桑宜民彻底陷入了绝望。
天光破晓,桑宜民满身泥汤,回到了州府。
他浑身脱力坐在了公堂门槛上,望着水帘般从屋檐倾泻而下的大雨,脱掉了布靴,将满靴子混着污水的泥沙倒了出来。
他脱掉了袜子,撸起了裤腿,光脚踩在了地砖上,脚底、脚背、小腿上满是被泥沙划出的伤痕,可这算不得什么。
灾区百姓、前去抢救的官兵,他们身上的伤比他要严重千万倍。
而不知坐了多久,外头传来一阵急蹄,驿使在门外勒了马。
桑宜民忙站了起来,与飞奔而入的驿使对上了目光,试图从驿使眼中寻找一丝希望,却无果。
待得驿使跑到面前,桑宜民问道:“怎么样,荥州怎么说?”
驿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热泪划过面庞,说道:“回老爷!荥州府说,他们完全没有收到长安的任何指示,不敢擅自扒堤泄洪啊!”
桑宜民一时如坠冰窟,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了句:“那圣上回复我的奏疏,你给他们看过了没有?圣上金口玉言,说荥州会往罗沙河泄洪?”
驿使道:“给荥州府看过了!可他们说,在收到正式公文之前,他们不敢有任何动作!”
桑宜民“呵—!”的一声笑了出来。
荥州府为何不肯扒堤泄洪,他又怎会不知道?
他又在抱什么希望?
驿使用手臂猛一揩泪,说道:“是小的无能,未能劝服荥州府泄洪,老爷,”说着,他抬头望向桑宜民,泪流满面,“雨还在下,河堤快要撑不住了,咱们该怎么办啊?!”
桑宜民沉声道:“被淹的十几个村庄,灾民马上便可转移完毕,一旦转移完,我便要向该区泄洪。”
“否则,开封绝保不住!”
此事并未获得朝廷允准,朝廷若真追究起来,擅自扒堤,便是诛九族的罪过!
但为了开封几十万百姓,他,别无选择。
第250章 250
官兵还在连夜转移难民。
三个时辰。
他只要三个时辰。
与此同时, 黄河水位已彻底与河堤持平,水浪一浪高过了一浪,开始在四周漫溢开来。
河工眼看情况不妙, 心底一沉,开始“邦—邦—邦—邦—”敲起了梆子, 在漫天大雨的黑夜, 一边敲, 一边拼命飞奔向前,说道:“不行了!等不到天亮了!水位已经没过了河堤,立刻禀报知府大人!”
“邦—邦—邦—邦—!”
“立刻禀报知府大人!水位已经没过了河堤, 洪水开始漫溢了!”
水浪一下下冲击着堤坝, 而只听“轰隆—!”一声, 河堤在弯道处发生了溃决,黄河水瞬间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