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出了朱雀门,入了平康坊,在满园春楼下停了下来。
这几日公休,天气又好,附近青楼无一不人声鼎沸、人满为患,相比之下,满园春还算清净些。
周祈安掀帘下了马车,便见余文宣手拿佩剑等在一侧,见他进门走上前道:“二爷来了,我家老爷正在二楼等候。”说着,在前头带路。
周祈安跟着上了楼,推开包间门,只见卫吉还未点菜,正坐在圆桌前喝茶。
包间内十分幽静,隐约可闻隔壁弹奏七弦琴的声音,琴音干净悠扬。
“卫兄!”说着,周祈安拱手走了进去。
卫吉起身相迎,回礼道:“恭喜升迁,以后要叫你周大人了。”
“哪里哪里,千万别这么客气!”说着,周祈安叫堂倌儿拿菜单,点下一桌好菜、一壶好酒,又问道,“彦青最近在忙什么?好一阵没见着他了。”
“他身上不大好。”说着,卫吉引他到桌前坐下,“最近换季,又感了风热,连日咳嗽,正在府中静养。”
周祈安道:“这身子也太弱了!要我说,还是应该习习武,我近日跟着张一笛在院子里打拳练剑,感觉身上爽快多了,精神头都好了一些。”
“那不错。”
正闲话间,珍馐美馔一道道地端了上来,最先上桌的是一道鱼脍。
这鱼用的是鲈鱼,不是深海鱼,可能会有寄生虫,但他还是忍不住地点了一道。
这鱼脍肉质软嫩,入口即化,还带着丝丝甜味。
周祈安夹了一片送入口中,而后赞不绝口道:“好吃好吃,卫兄快用!”
这包间空间宽敞,中间放着张镂花圆桌,桌上仅他与卫吉二人,却并非面对面而坐。刚刚入座时,周祈安隔了一张圆凳,坐在了卫吉旁边,两个人好喝酒说话。
“吉,”他端起酒壶斟了两杯酒,递给卫吉一杯道,“我听外界传闻,朝廷每次灾荒、打仗,国库没钱了赵大人便来找你,这是真的假的?”
卫吉道:“商人易富难贵,任人拿捏。赚了这么多钱,你不主动充公,上面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充公,倒不如自己掏出来,大家脸上也都好看。”
周祈安道:“不愧是富可敌国的皇商卫老板啊!”
卫吉笑道:“不敢当。”
周祈安今日查账本,见去年青州那一趟,卫吉只象征性地拿了五千两银子。扣除商队一路上的花销,这五千两,恐怕最终都剩不下几个子儿,还要配合赵大人做那么一本长长的假账。
之前青州闹匪患,卫吉还要找镖局买镖,被汪伍劫了镖,卫吉还赔了套三进三出带左右跨院的大宅子,这生意他根本赚不到什么钱。
但去年,卫吉还是亲自跑了青州一趟,前前后后花费了两三个月时间。
他跑那一趟,不是去做生意,而是去给皇上和赵大人办差。为了办好这差事,他贴钱,贴时间精力也一律在所不惜。
卫吉的万贯家财,几乎都来自那几座盐矿,而盐矿能否开办得下去,也全听凭赵大人一句话。
他只能维护好和赵大人的关系,无论情愿不情愿。
周祈安端起酒杯,随性攀谈似的问了句:“国家灾祸、打仗,这捐钱是怎么个捐法?银子卫兄是直接抬进国库吗,还是拿给谁,由谁经手入库?”
这个“谁”究竟指谁,两人也心知肚明。
午后的阳光透过镂花窗柩打进来,在地面打出了斑驳的光影。
周祈安着一身烟青色长袍,质地轻薄,腰间配了条玉带,一枚玉佩顺着垂了下来。
几杯酒下肚,周祈安身上发热,便顺手将宽袖袍撸到了肩头。他的身体不再似一年前刚醒来时那般清瘦,张一笛师父几个月来的训练,让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