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焦躁情绪已经压抑了太久,一听青州米价竟如此之高,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他压不住这局面,没人拦得住大家这洪水猛兽一般的贪欲,等到了青州,也自避免不了一场无序的价格战。
大家蠢蠢欲动,如箭在弦。
商会表面上的团结一心,也已在顷刻间分崩离析,苏永必须做个决断——此次青州卖粮,他们苏家到底要不要去?
大家都心知肚明,此刻只有一个稳赢之法,那便是快!
张老板道:“我不贪,哪怕青州的米价腰斩再腰斩,跌到了一百七十五文钱一斗,那我也不亏!我等不了了,我即刻便要出发!”说着,他起身离开了商会。
张老板一离席,商会便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新入会的徐老板没看懂局势,心里焦急,四处抓着人问道:“咱们现在是怎么办?到底是去青州,还是不去青州哇?!”
在座没有人回答他。
都是千年的狐狸,大家惯会隐藏想法,但苏永明白不远时日,在座所有人都将会在青州团聚!
苏永心里憋了一口恶气,出了商会叫轿夫起轿回府。
他有种不安的预感,但他也想不明白。
他一恨自己做错了选择,派去青州的苏禧太过老实,没什么心计,除了打听米价,便无法再替他多筹谋一步。
二恨青、檀两州离得太远,书信一来一往之间,商机早已错过,他只能混沌不明地尽快做一个选择。
入了苏府,他见丫鬟端了一碗汤药正往正房走,他便将那丫鬟拦下,亲自端了汤药去见伯父。
苏家究竟要不要去蹚这不知是清是浑的水,他做不了主,只能请伯父定夺。
入了正房,见伯父正坐在案边翻阅他本月呈递上来的账册,六姨娘立在身后,纤纤玉手正为伯父捏肩,见苏永端来汤药,说了声:“我来。”便把汤药接了过去,轻轻吹了一口,递到了伯父手边。
苏永规矩地立在一侧,叫了声:“伯父。”
苏向明“嗯”了声,又用下巴轻指了指对面圆凳,说了句:“坐吧。今日商会例会如何?”
苏永拇指压入拳中,食指轻轻摩挲着扳指,走过去坐下,将今日商会发生之事细细讲与伯父听,最后请伯父裁夺。
苏向明问:“你的顾虑是什么?”
汤药还有些烫,他将药碗握在掌间,没去饮。
苏永便道:“侄儿听闻庆元年间颍州大涝,水稻溃烂,那年秋收颗粒无收,导致秋后米价节节攀升,一时竟涨到了一两银子一斗米。颍州靖王素有贤名,但他当年并未与颍州知府联手打压米价,而是任其飙升,百姓买不起大米,那年路有饿死骨。结果因米价奇高,导致外地粮商纷纷涌入,于是米价开始回落,那一年颍州米价竟与丰收年间别无二致,跑去颍州卖米的粮商,也没一个赚到了便宜。靖王与颍州知府反倒因赈灾有方,得了朝廷重赏。”
苏向明问:“你是担心青州有人效仿靖王,在做局诱粮商涌入?”
“是。”
苏向明问:“王知府死了,如今青州主持大局的是镇国公义子周权是吧?”
苏永点了点头。
苏向明道:“不必多虑。我看这义子,和祖世德是一类人,有将帅之才,但绝无玩弄一方经济的头脑。颍州是靖王属地,他在颍州食邑万户,自然要为之计深远,而周权只是代理青州事务,不远时日便要回长安去,随便施施粥,不饿死人便已是功德无量,又何必搞这一出?”
他见药碗温了一些,便仰头一饮而尽,将药碗递给了六姨娘。
六姨娘收走空碗,轻轻离开房间,关上了房门。
苏向明继续道:“你看那祖世德,虽研习兵法,用兵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