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权说:“陈纲他们走的不是峡谷。”
他们是步兵精锐,身上揣着干粮风餐露宿走了三天,是从悬崖后方重重叠叠的山路上翻过去的。
那边山路崎岖,步兵尚可大费周章地绕道走,但他们的骑兵、马匹和辎重车却不能,还是要从峡谷的官道穿进去,毕竟峡谷虽狭窄,却是平地。
怀青不说话,只在一旁默默吃饭,见周祈安这天杀的小子,吃咸鸭蛋居然只吃蛋黄!蛋清全扔在旁边,便拿过来自己吃了,见不得浪费。
翌日清晨,营寨中又有一批人调了出去。
这回都是辎重兵,在车上装满了粮食、兵器,正一批批地往营寨外运。
辎重兵身穿便服,有人推着辎重车,有人赶着牲畜拉着车,大家都手无寸铁。
毕竟是重要物资,这回是周权带领一百骑兵亲自押送,穿过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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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之上,三百多人正平趴着伺机而动。
他们衣着破旧,皮肤黝黑,年纪大的今年已有五十岁,额头上布满了藤蔓般的皱纹,小的只有八九岁,因常年吃不饱,体格还不如长安城普通百姓家中五六岁的孩童。
早在一个月前,当家人便派人到凉州轮番探查,这些天见大军停在了凉州城外不动,也不知何时进入峡谷,便叫他们埋伏在此等待。
他们已经在这儿趴了四五日,日夜蹲守,中间只以干粮充饥。
军队若是再不出现,他们也快撑不住了。
正觉希望渺茫,一个少年开口道:“仔细听,有马蹄声。”
旁边一个小孩儿屏息听了一会儿,果然听到了马蹄声,兴奋道:“听到了,真的有马蹄声!”
“快趴好,不要出声。”
约摸等了两刻钟,只听马蹄声逐渐临近,终于有人出现在了峡谷。
带头之人是一位身穿玄甲的大将军,看着威风八面,一边骑在马上踱步一边巡望四周,好在他东南西北都看,却唯独不往上看。
小孩在少年耳边道:“哥哥,你说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击退了北国人的周权大将军?”说着,眼中闪起了崇拜向往的光芒。
少年瞪了他一眼道:“是又如何?”
小男孩儿看向哥哥道:“之前北国人也经常来欺负我们。”
少年眼中却燃起了熊熊的恨意,对弟弟道:“但他们比北国人还坏!正因为他们年年打仗,我们才要交那么多的粮食。地里已经种不出东西了,已经饿死了那么多人,他们还要来抢我们的粮食。交完了夏税秋税,还要交苛捐杂税,交不上就说我们是叛民!”
少年咬牙切齿,眼泪却从干涩肿胀的眼眶中夺了出来,除了恨意,更添了几分委屈。
“北国人欺负我们也就算了……”说着,他用褴褛的衣袖用力抹了一把眼泪,对小男孩儿道,“好好数着。孔大哥说了,数到两千辆就开始放石头。”
“好。”
小男孩儿眼睛最亮,视力最好,趴在悬崖边挨个数着。
见下方,先是有一百骑兵从狭窄的龙锯峡穿了进来,紧跟着便是辎重车。
小男孩儿看着辎重车上那一车车的粮食,不禁吞咽起了口水。若是能把这么多粮食带回家,爷爷该有多高兴?
爷爷一定会给他们烙面饼、擀面条,不掺杂粮,只用白面的那一种!
如果粮食足够,爷爷也会拿余粮去换些羊肉,他们的烙饼里也可以夹馅儿,面条也可以用羊肉煨汤,上面再铺上满满一层的肉片。
他看着下面络绎不绝、一车车运进来的粮食,只是想不通,皇上已经有这么多、这么多的粮食了,为什么还要从他们的口中抢口粮?
难道皇上不知道,抢走了他们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