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理记录单,拔掉了时响手臂上的静脉针,嘱咐道:“家属今天可以给病人尝试半流食了。”
听到“家属”两个字,韩凌松的声音戛然而止。
但他没有否认。
半晌,故作敷衍地“嗯”了一声。
*
孙裕在一小时后到达病房,带着一叠需要处理的办公文件和两人份的午餐。
时响很感激这位孙特助的到来,毕竟,眼下的他一点儿都不想和韩凌松单独相处。
午餐很丰盛。
听孙裕介绍说,是连城本地一家老字号饭店的外卖。
保温袋一打开,就能闻见饭菜香味,一连两日肚子里没进油水的时响平躺在床上,努力吸着鼻子。
嗯,有孜然牛柳。
嗯,有水煮肉片。
嗯,还有葱爆羊肉……
这不应该。
记得那时在梁大念书,他为了蹭饭,经常一下课就缠上韩凌松,那时候的“老韩”可是出了名的挑剔,不吃葱不吃蒜不吃香菜不吃任何味道大的调味料,他每次都能顺利成章帮对方解决掉餐盘里不爱吃的菜。
虽说后来在他的影响下,韩凌松也开始尝试辛辣口味的料理,但也只是点到为止……才几年没见,一个人的口味变化能这么大?
转念一想又不对:那些菜,分明都是自己爱吃的。
时响眯起眼睛,意识到这分明是落井下石、寻衅挑事——虽然挺幼稚,但也很符合韩凌松睚眦必报的行事风格。
果不其然,丰盛是韩总的,留给他的只有一碗白粥。
病房空间宽敞,家属休息区有一张餐桌,韩凌松就坐在那儿,不急不慢解决面前香味俱佳的四菜一汤。
孙裕看出了时响的尴尬,又见自家boss没有半点呼叫护工的意思,只好主动承担起给病人喂饭的重任,然而,刚将病床靠背调整到合适位置、让时响支起身子方便进食,韩凌松便端着白粥坐到了床边。
想做什么显而易见。
孙裕是个有眼力见的,寻了个借口,独自去了隔壁会客室等候差遣。
韩凌松面无波澜地舀起一勺粥,送到时响嘴边:“张嘴。”
语气不算友善,动作不算温柔。
时响一动不动盯着他,眼神里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然。
韩凌松轻嗤一声:“没下毒。”
说罢,又将勺子往前伸了伸。
唇瓣猝不及防碰到滚烫的瓷勺,时响脖子直往后缩,张嘴刚挤出一个“烫”字,勺子已经送进——或者说塞进了嘴里。
被烫得一个激灵,他“唔”地一声将那口粥吐出来,当即炸了毛:“韩凌松!你不会照顾人就他妈的不要硬照顾!”
后知后觉粥还没放凉,韩凌松心有余悸,嘴上却逞强:“你以为我愿意?”
时响没好气地睨了眼:“那你现在这是在干嘛?”
很快,又自言自语给出答案:“喔,是折磨我。”
无视那句嗔责,韩凌松一边用纸巾替他擦拭吐脏的病号服前襟,一边解释当下并不符合身份的行为:“韩凌杉闯了祸,我这个当大哥的,自然要为他收拾烂摊子——我会亲自照顾你,直到你康复。”
时响眼皮一耷:“那我合理怀疑自己是没法康复了。”
韩凌松没听见那句抱怨。
他将纸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抬眼就看见时响那沾着白粥的唇角,唇瓣也因烫伤而显现出色泽,再往上,是泛红且带着湿意的眼尾……
莫名令人回忆起一些时刻。
知道病床上的家伙此刻双手使不上力,几乎等同于“任人宰割”的状态,韩凌松伸出食指,拭过时响的唇角。
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