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神态无一不彰显着“无聊”二字,就像最难搞的那种嫌疑人,说他不配合吧,他好端端坐在这儿呢,也没乱吼乱叫;说配合呢,嘴里的话倒腾来倒腾去就那么几句,也礼貌得很,就是没几句有效的。
江余觉着自己回答问题时真挺诚恳的,只是语气和气质使然,紧张不起来而已。
他只是碰巧运气太差太倒霉,出门干点儿什么都容易惹上祸事。
而刚好呢,自己又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表露情绪,也不喜欢像一个被抓来的无辜群众一样——
……虽然他的确是一个被卷入的无辜群众。
但那些普通人在遭遇这种事情时,冷静的在少数,绝大多数人都会在审讯室内露出慌乱又焦虑的表情,一次又一次地摇头,口干舌燥地申诉着说自己真的不是凶手,最后再被反复的磨问重复的问题,因而连口供都开始颠三倒四,心里也开始真正地对自己产生怀疑。
自己说的真的是对的吗?
自己真的没有出现在那里,记忆真的没有将别的东西嫁接进来作为掩护吗?
真的不是自己做的吗?
还是……自己在下意识地给自己脱罪呢?
与此相反,江余心非常定,他永远不会怀疑自己的记忆。
他看过太多心理医生,也一直在做定期的心理咨询,这些年没什么事儿干的时候也看过很多心理方面的书籍,那些造诣一般的心理医生或许还没有他经验丰富。
江余讨厌变成白痴,而是根据审问他的警官透露出的、含着愤怒的只言片语,就能拼凑出一个大差不差的真相。
为什么大半夜这些警官会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抓他?
因为那个死亡的受害者被警察发现时,身上已然全是自己捅的血窟窿,发了疯似的自残,嘴里不断重复着的就是jiangyu两个字。
其实光凭这两个字并不能直接说跟江余有关系,最关键的细节在于,受害者在死亡前去过江余的画廊。
他是非常有嫌疑的。
正说着,徐以舟递过来一张照片,“这个人,有印象吗?”
江余盯着那张照片细细看了几秒,眉梢轻挑,“我确定我不认识他,另外,你们查过血了吗?他吸/毒?”
的确,单向玻璃后的几个警官对视一眼。
徐以舟谨慎地没有回答,只将目光牢牢地锁在他脸上,妄图捕捉到这个画家的每一丝情绪。
没收到回应的江余也不恼,他脸上的神情是笃定的,也不需要别人来肯定自己的猜测,只轻叹了一声:
“虽然我不知道他喊的是不是我,但就算是,我一不贩/毒、二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警官叫我来并非因为什么似是而非的所谓证据,而是直接诈供、猜我知不知道而已。”
“……”
江余脸上露出一个有点恶劣的笑容,“虽然我最近‘n进宫’的次数确实很多,但这些事跟我有没有关系你们其实非常清楚,只是因为我太倒霉了总遇到凶杀现场,仅此而已。”
正常人只要遇上一次便会留下阴影的事儿,放在这人嘴里却仿佛再平常不过了。
语气和眼神皆没有什么害怕或兴奋的情绪,而是一种格外平静的倦怠。
似乎,他早已习惯,并且,等待着什么。
徐以舟微皱着眉看他,脑中思绪百转千回,想着江余从前涉及的案子,以及没有权限无法查看的案件卷宗细节。
他一直不知道,江余在当年的案件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一个角色。
是单纯的受害者,还是另有隐情?
为什么只有他活下来了?
“……”
沉默,还是沉默。
江余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