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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雪 咪呀咪呀 86643 字 1个月前

然后,他在我身边坐下,紧紧地抱着我,用体温煨着我的身体。当时我烧得迷迷糊糊的,偎在他怀里,手指摩挲他衣摆上绣着的那朵小花,听着落雨敲屋檐的声音,头一次睡得那么香。”

“第二天我醒来时,他探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说,不烫了。”

“我问他,原来馒头也能治病吗?”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说他昨天将药掖进馒头里了,我病得太狠,那么苦的药,硬是没尝出来。”

“他转身要走,我伸手轻轻牵住了他的衣摆,问他那是什么花。”

“他笑了,说,‘海棠。’”

“‘我娘病死之前绣的。’”

“后来,他也成了我的阿兄。”

“海棠成了我最喜爱的花。”

“阿兄…萧客情早忘了这件事,只记得我喜爱海棠,却不记得我是因何而喜爱海棠,日子一长,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喜爱海棠已成了自然而然的习惯——一个从没见过真正的海棠花的人,竟爱了那么多年的海棠,很可笑吧?”

楚玉秋朝杨惜笑了笑,接着道,“我的身体需要长期用药,但一个连吃穿都要发愁的孤儿,怎么可能供得起吃药的开销?”

“我经常对萧客情说,阿兄,你别管我了,也不要再为了我去药堂窃药——虽然你不曾和我说过,但我知道,你身上有许多同药堂伙计打架留下的伤。熬得过去,我就活,熬不过去,我就死,我这条命多贱啊,死了也没有人在乎。”

“他看着我沉默了许久,然后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我第一次见他那么生气。”

“后来天下大乱,他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出黑水巷,一起投了军。”

“我们刚从军不久,就遇上了生死之战。叛乱的地方军将我们围困在官府的畜牧场,遭受了三月的囚禁困辱。”

“三月过后,已是百夫长的阿兄手下所剩不过几十人,身上多处负伤,但他仍在场前稳坐不动。叛军来和他谈判,他宁死不降,指着立在道旁的一块木牌说:‘等你们杀了我,就将我的尸体放在这里。’”

“好在后来援军及时赶到,听说阿兄的英勇表现后,他在军队中一路擢升。”

“漠北之战、河西之战、辽东之战……十几年的沙场搏命、剑刃舔血,他就这样,从黑水巷的‘阿兄’,变成了燕朝的皇帝。”

“后来的事,你都清楚了。”

……君臣离心,斩首弃市。

楚玉秋没有往下说,杨惜亦没有点破。

杨惜垂眸不语,望着身前楚玉秋的肢体上缠缚的咒链,在风中微微发颤。

楚玉秋和萧客情,前半生是相濡以沫的兄弟和爱人,后半生……就只是互相猜忌互相背叛的恨侣。

杨惜心知楚玉秋既然恨极了萧客情,对萧客情的后人自然也是恨屋及乌,他回忆起玉城城楼上楚玉秋的铜矛刺穿自己胸膛的剧烈痛楚,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好像很紧张。”

楚玉秋笑了一下,没有再往前走。

“你是不是觉得,我含冤而死,便会化身厉鬼,流着两行血泪凄凄控诉,然后向你索命?”

“一开始,我当然是很恨萧客情的。怎么能不恨呢?一个曾经拯救过我的英雄,最后亲手杀死了我。但是,过了百年,我其实早就已经麻木到,无所谓爱恨了。”

“被下了咒文的尸体没有自主意识,独对萧客情的血有反应,是你误打误撞激活了禁制,将我唤醒。”

“你当时在城下取走的,是当年的百越巫祝用以立阵施咒的法器‘心鳞’,如今你眼前的我,作为附着于‘心鳞’上的一缕魂识,也因此得以和你见上一面。”

“‘心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