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贺琨用酒店送来的纯白信封将船票装起来,袖扣也应该一并交还最好。
但是临走前,贺琨又私心地将它扣留下来。
首都的天气相对干燥很多,风也比较大,这才离开一个月不到,就有些不习惯了。
贺琨先了趟回家,将野外考察的登山服换下,选了套更显成熟的西服马甲,深灰带棕,镜中23岁的他,看起来稳重不少。
最后带上银丝眼镜,侵略性极强的五官也温润了些许。
晚上,贺琨提前到了约定的地点,服务员却告诉他:纪先生已经在包间等候多时。
他跟着服务员往里走,这家餐厅风格是传统中式的,青砖回廊曲折如游龙,漏窗将四时之景框成自然的画作,此时风过竹林,窗棂中墨绿碎片在金辉下跃动,妙趣灵动。
贺琨将其尽收眼底,赞叹此园林设计之妙,有机会可以邀请李老师和师兄来此聚餐。
当走过第七个拐角处的冰裂纹花窗,服务员缓缓停下脚步:“贺先生,这边请。”
他走进雅间,小茶几旁已然是那道熟悉的身影,纪明冉提着圆润的青瓷茶壶,淡绿色茶水缓缓倾泻而出:“好久不见,贺琨。”
春夏之交,花枝繁茂,窗外夕阳渐斜,金光笼着他,鲜花簇拥他。
贺琨低头,找回自己的声音:“好久不见。”
服务员将菜品上齐,关门而出,封闭的空间内终于只余下两人。
纪明冉打量着贺琨,额角还有道淡粉色的痕迹,为人沉默低调,和肃山的调查结果极为吻合。
他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黑丝绒首饰盒,推到贺琨面前:“物归原主。”
贺琨顺着那雪白的手腕向下看,等那人将手中收回,才拿起盒子,缓缓打开。
是那支腕表,前夜在赌场输掉的那支。
他瞳孔微颤,一时不知道解释什么好,就听对面继续道:“贺二少戴了许久,定是心爱,还是妥善保存为好。”
“贺琨,不是贺二少。”
纪明冉被这不按逻辑出牌的发言打了岔,哑口无言的人倒变成了自己,心中莞尔一笑:“好吧,贺琨,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是意外,票我也带来了,希望没有影响到你的安排。”
贺琨拿出先前准备好的白色信封递给纪明冉,就算没有今天的邀约,也是要还给他的。
纪明冉再次打量贺琨,最后没接:“拿着吧,没什么影响,欢迎你来我的晚宴。”
“好。”
“谢谢。”
纪明冉顿觉索然无味,对面像个人机,一戳一蹦跶:“快吃饭吧,待会菜都凉了。”
饭局后半程,天空一声炸雷,首都也终于赶上了雨季的尾巴,贺琨看着窗外廊檐直流的雨水,落在青砖上绽成水花,心怀侥幸,或许这样可以再待一会。
可惜纪明冉时间有限,正如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自然也没有等来的荣誉与臣服。
这场风雨困住的只有贺琨一人。
纪明冉离开的时候都没空和贺琨道别,他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朝贺琨微微点头致意,利落地转身离去。
贺琨不敢逾矩半步,于是目送纪明冉离开。
其实,那天在车上避难时,纪明冉口中的“初次见面”并不是真的初次见面,纪明冉忘记了,但贺琨还记得。
—
19岁那年,贺琨从病房中醒来,始终这一切以为是上天赐予他重新开始的机会。
那时他想要的很多,他要纪明冉活着,要纪明冉爱上他,要纪明冉和他长相厮守。
在办理出院手续那天,一切都是那么巧合,贺琨和哥哥去参加纪家宴会,是为刚回国的小儿子举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