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渊的呼吸微微一滞,他很是艰涩地眨了眨了眼,缓缓转过头望去。
三人的影子被灯火映照,从右侧缓缓而来,脚步声随着往前而响动,最终停在门口。
四周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陆临渊听见钥匙插进锁扣的声音,然后有人推开了门。
天色暗沉,万物凋零,月色翻滚着倾倒入密牢,将密牢的阴霾撕开一道口子。
一抹绯色的声影踏入屋内,那是陆临渊在这两个月灰暗时光中看到的最耀眼颜色。
光线变化的瞬间,魏危眯起了眼睛。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似月色之下的幻觉,夜息香气从梦境中而来,终于肯在陆临渊面前展露一丝温柔。
他舍不得眨眼,生怕一瞬的疏忽就会让这幻象消散。
“魏危……”
陆临渊看清魏危身影的瞬间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陆临渊朝着魏危伸出手,似乎想碰一碰魏危,然而大约是惧怕此时此刻又是一重环境,他显出一种不知该怎么做的茫然。
眼前的幻想显然比以往的幻想真实的多,陆临渊眼尾余红未褪,眼中却是一片漆黑,声音很轻,带一种哑然的缥缈感。
“我以为你回了百越,不会再来中原了。”
“……”
魏危听见了这句痴话。
她知道陆临渊又陷入幻觉中去了。
她回头问孔成玉,语气淡淡:“你有牢房的钥匙么?不行我就劈开了。”
语气还算客气,但孔成玉看见霜雪已经出鞘了一寸,只要回一个“没”字,魏危就预备手起刀落。
孔成玉:“……”
她深吸一口气:“有的。”
“咔嚓”一声,牢房打开了。
陆临渊的目光还有些涣散,怔然出神,仿佛溺水之人被困在暗流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浮出水面。
他仰面看着魏危,喉结随着喘息轻轻颤动,幽幽烛火映着他苍白如雪的面容,纤长睫毛沾着细密水珠,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未坠的泪。
他茫然地重复着她的名字:“魏危。”
魏危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陆临渊的手背,眉头微微一蹙,反手握住陆临渊的手腕。
他的手太冷了,像是从冰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她喊他的名字:“陆临渊。”
陆临渊就点了点头,温柔地回握住她的手,即使骨节还在颤抖,知道面前的人是幻觉,他也不忍松开。
墨黑的眸底映出魏危那双寒凉如雪的眼睛,陆临渊痴痴看着魏危,似乎在有些疑惑为什么幻觉的触感这么真实。
他茫然地停顿,最终还是叹息着开口:“你没有忘记我,你来见我了,魏危。”
他那苍白的皮肤之下流动的好似不是温热的血液,而是一汪寒泉,衬的瓷碗如同假玉。
魏危伸出手,顺着陆临渊的脖颈摸上他的侧脸,微微用力:“陆临渊,我是真的。”
陆临渊像是小猫一样蹭了蹭魏危的手,很乖巧地回答她:“我知道。”
“……”
不,陆临渊不知道。
他的那双眼睛依旧如此固执,像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浑浑噩噩的人,眼中回荡着一种彻骨的哀切,似乎知道自己看到的人是假的,又不得不欺骗自己,魏危甚至能看懂他瞳孔中的迷茫与自欺欺人。
他依旧分不清幻觉与现实。
烛芯爆出噼啪声响,魏危撤回了自己的手,陆临渊茫然了一瞬,随后冰凉的手拽住了她的袖子,喉结滚了滚:“你又要走吗?”
“……”
他的喉咙发紧:“为什么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