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黑铁剑时,剑与剑之间微妙的风声,还有刀剑切开血肉流畅的血痕。
他一板一眼和徐潜山汇报,会下意识将自己抽离,就好像儒宗当真有一块奇异的石头。
自己作为一个冷眼旁观的第三者,不干己事地陈述着对方的剑招、身法。
直到看着徐潜山那本笔记记得越来越厚,越来越重,像是一重又一重干涸的血迹。
他并不迷恋这种感觉,也并不沉迷杀戮,死生的界限在他眼里逐渐模糊。
相对的,亲情,友谊,师门……这些东西对陆临渊来说,都逐渐没了归属感。
好像细想这么些年,问起陆临渊在儒宗遇见了什么令他感到有趣的事情,只有魏危。
那个像是天降梦境一般,忽然出现在坐忘峰的深夜,出现在陆临渊被日日夜夜折磨的幻觉中的魏危。
“……想不通就想不通。”
魏危一双眼像是一汪清水,反射着清亮的阳光,一下叫人清醒。
她还想不通陆临渊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打架。
她说:“比起过去,我更喜欢往后看。你们中原不是有一句古话?”
“‘用君之心,行君之意。纵日暮途远,亦倒行逆施’。”
“……”
陆临渊的心跳像是被一双手拨动过一样,疯劲在魏危几句话间倏而压下去。
他眸中像是有什么在闪烁,桃花眼重归清亮,低笑了一声问:“比如,天下第一?”
魏危点头:“对,天下第一。”
魏危顺手抛了抛桃子:“对了,你不是给徐安期立了一个牌位么?今天我特意吃剩下一个桃子,可以拿这个给他上贡。”
这就默认自己爹真的死了?
魏危见陆临渊还有一点迷茫,很认真想了想前因后果,开口安慰道。
“我知道你们中原人视父母如天地,但在儒宗这个地方给你母亲立牌位可能有些难。这个桃子先给你,你拿它朝百越的方向磕三个头,回头我回百越,亲自替你给楚竹上两炷香。”
陆临渊:“……”
小小一个桃子,竟承担了伏惟尚飨两位逝者的责任。
但这不是重点。
陆临渊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虽是问句,语气却很笃定:“你今天似乎很高兴。”
魏危没有否认。
她点了点霜雪的刀柄,在陆临渊的视线中,唇线蜿蜒出一个愉快的的笑容,如春日里绽放的艳色桃花。
“徐潜山和我说,明天我就能见到试剑石。”
“……”
陆临渊仿佛隔岸观火,眼中倒映着魏危热烈的情绪。
风云涌动,天地变色,魏危背后是一片在暴雨中簌簌被打落的花朵。
然而陆临渊心上仿佛有支花破土而出,在血液里涌动着。
他觉得自己大概病的不轻。
魏危很高兴,因为她想做天下第一,她终于就要见到儒宗深藏的秘密。
她不会天真到觉得试剑石是什么风花雪月的石头,但大概也没猜到过试剑石会是自己。
而陆临渊在想什么呢?
他心甘情愿地做那块试剑石,想让她变得更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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