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润德公公对她的称呼都变了,“接了旨,便该上座了。”
宋迎跪得腿麻,还是由润德公公搀扶起身。
松手刹那间,润德公公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她手背。
宋迎猛地抬眼,眸中满是惊惶。
润德公公却只是对着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宋迎的心,瞬间沉至谷底。
退无可退,
退无可退。
退无可退!
既然如此……
宋迎深吸一口气,转身捧着那道圣旨,一步一步,走上御阶。
百官的目光如芒在背。
这一次,她没有停在长案之后,而是越过了它,径直走到了那张九龙宝座前。
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她缓缓转身,面向阶下众人。
鸦青长袍衬得她身形单薄,可她立在那里,脊背却挺得笔直。
她没有立刻让众人平身。
目光缓缓扫过阶下众人。
“本王,奉旨摄政。”
宋迎高举圣旨,终于开口,“诸位,往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说罢,她将那面旨意放在御案上。
润德公公立刻高声带头叩拜:“恭贺摄政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了润德公公带头,百官们面面相觑,再不情愿,也只能跪了下去,山呼千岁。
“平身吧。”宋迎说,“国事要紧,继续议事。”
高伯深冷哼一声,圣旨已下,硬顶是没用了,那就只能用这朝堂的规矩,来磨一磨!
他就不信,一个黄毛丫头,真能懂得这治国安邦的门道!
高伯深眼皮微抬,一个隐晦的眼神递了过去。
户部侍郎张启立刻心领神会:
“启禀殿下!昨日淮南水患,悬而未决!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地,急需朝廷赈济啊!”
“敢问殿下,国库拨银三十万两,调粮三十万石,您是批,还是不批?”
这还没完。
张启不等宋迎回答,语速更快:
“另,淮南已有流民啸聚山林,恐生民变。京营三千精锐已在城外待命,敢问殿下,这兵,您是派,还是不派?”
批,国库空虚的罪名她背。
不批,置灾民于不顾的罪名她也得背。
而出兵更是两难。
派兵弹压,便是酷吏暴政,屠戮子民;
不派兵,一旦流民哗变,就是姑息养奸,致使社稷动荡!
怎么选,都是错。
高伯深垂下眼帘,他等着看这个丫头如何出丑,如何摔个头破血流。
另一侧,一个身影自队列中走出。
正是前几日被高党联名举荐,风头正盛的工部右侍郎,刘靖。
他对着咄咄逼人的张侍郎拱了拱手,摆出一副和事佬的姿态。
“张大人稍安勿躁。”
随即,他转向宋迎,躬身一拜。
“启禀殿下。淮南水患,牵一发而动全身。银钱数目巨大,派兵与否更是关乎国本。殿下初掌大政,于此等军国大事,不宜仓促决断,以免落人口实。”
他言辞陈恳:
“依老臣之见,不如将此事暂且搁置,交由三省会审,共同拟出一个万全之策,再呈报殿下御览定夺。”
这话听着是处处为宋迎解围。
可大殿之上,谁不是人精?
这分明是趁她立足未稳,借解围之名,行夺权之实!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一个将她逼入绝境,一个再递给她一条活路。
配合得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