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都好,只要你开心。”裴知喻却亲了亲追怜的额头,轻声道,“想做什么……都可以。”
婚礼的筹备都快至尾声,现在却有这么多东西又要被作废,裴家长老会那群人气得大骂,连裴知薇也皱起眉头问裴知喻想做什么?但裴知喻却毫不在意这大动干戈的浪费与周折,他只在意追怜此刻是否开心。
就像他说的,只要她开心,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时间像一根细而透明的丝,缠绕着两人,在看似平静的筹备中,弥漫开一种无声而无限的悲伤。
但丝线非红线,终有穷尽时,无法永恒将两人绑作一处。
再多的修改,都有改尽的那一刻,这场婚礼终于还是要来了。
婚礼前夜。
温存过后,空气里还残留着暧昧的气息。
两人并肩躺着,肌肤相贴,意识却都清醒着。
追怜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暗影,忽然轻声说:“裴知喻,我有点害怕。”
裴知喻侧过头,在黑暗中看向她:“怕什么?”
“明天。”她的声音带着点鼻音,闷闷的,“想到那么多人,那么大的场面,心里……有点慌。”
裴知喻沉默了一下,伸出手,在被子下找到她的手,紧紧握住。
他的掌心温热,包裹着她的指尖。
“要不……”他开口,声音轻柔却格外清晰,“我们不办了?”
追怜倏然沉默了。
这沉默在昏沉的卧室里蔓延,沉重得几乎要压垮呼吸。她感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难以控制地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很久,很久。
久到窗外的
夜色似乎都更浓稠了几分。
她终于动了动唇,却是答非所问:“……裴知喻,我想喝酒。”
裴知喻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低低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好。”
“去哪里喝?”他问。
过了会后,追怜才说话:“观影室吧。”
她需要一些声音。
一些除了她和他之外的声音,来驱散不该有的念头,坚定该有的决定。
两人起身,没有开灯,只借着走廊窗外透进来的些微月光,走进了别墅的观影室中。
裴知喻拿来酒杯和酒,倒了两杯。
观影室的屏幕很大,很亮,映着两个人各怀心事的脸庞。
“看什么?”裴知喻拿着遥控器,似乎不经意地问她,“还看《春光乍泄》么?”
追怜怔了一下:“不了吧。”
“看……”她似乎在想,想一部合适的片子,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一个答案。
“那看这个吧——”裴知喻率先她一步做出了决定。
屏幕亮起,是《苦月亮》中那段最著名的片段——
颓靡的轮船舱内,昏暗的光线笼着坐在轮椅上的奥斯卡,他的声音里蛊惑与绝望并存,讲述着他与咪咪之间那段将彼此燃烧殆尽的爱情。
电影的光影就这样诡谲地一帧一帧往下流淌。
裴知喻和追怜坐在沙发上,看着大屏,也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谁也没有说话。
杯中的液体在晃动,金黄的苦艾酒滑入喉咙,带来短暂的灼热,却驱不散追怜心中的寒意。
她忽然问:“裴知喻,我们的婚礼,你想象的是什么样?”
裴知喻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屏幕上的奥斯卡还在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调说着:“我们太过贪婪,尝尽了所有的快感,剩下的只有……痛苦。”
这一句话结束后,他终于转头看向追怜,侧脸的轮廓在昏暗光线下有些模糊。
“盛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