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例外,何以安,还有跪在靳舟身边的那位女医生。
这已经是江予淮在伤口之上叠加压迫的第六片纱布。
血还没见止住,反倒有越流越多的趋势。
温热的液体顺着两处伤口晕染开来,染红了靳舟早上出门的时候身上穿的那件浅色短袖上衣,染红了背后的担架。
最后在江予淮那件白大褂的胸口映出点点殷红的痕迹。
可江予淮就只是像个机器人一般,按照急救的流程,面无表情地做着在当下情况下所能做的一切。
何以安的眉头紧皱着,蹲在江予淮身边,帮她递着东西,有些局促,又有些不安。
其实行动能够捣毁这个窝点已经完美达到了她的预期目标,但就被抓获归案的犯罪分子的反应而言,其中明显还有一些预期之外的大鱼。
这算是2008年的打拐行动之后唯一一次两地联动出击的打拐案件,她们取得了大量收获,沉重打击了猖狂的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势力。
这大概率会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一阵风浪,表彰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参与行动的成员们都很高兴。
何以安也应该高兴的。
可行动的成功是以靳舟的受伤作为代价换来的,甚至这个代价还有可能是死亡。
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呢?
愧疚的情绪就像是一颗种子在身体里生根发芽,最终穿破心脏,顺着流动的血液,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何以安问自己。
如果计划安排得更加周密,靳舟是不是就不会受这样严重的伤势?
如果行动再更加果断一些,是不是就能赶在靳舟受伤之前救下她?
那么年轻优秀的一个人,因为她的疏忽而命悬一线。
更何况——此刻在为靳舟做着紧急处理的不是别人,而是江予淮。
于公,江予淮是医生,已经将治病救人化作本能刻在骨子里。
于私,江予淮是靳舟的爱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在意她的人。
她一定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挽回靳舟的生命,何以安对此毫不怀疑。
可比不顾一切的决心更重的,是对方手上狰狞恐怖的红色血迹和靳舟在极短时间之内迅速失去血色的脸。
江予淮确实有机会能救靳舟。但也仅仅是有机会而已。
一旦伤势到了回天无力的地步,就算国内最好的专家过来,能做的也同样只是眼睁睁地见证生命消逝。
如果靳舟真的活不了了,又有谁能救江予淮呢?
何以安得不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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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紧邻的c市紧急降落,靳舟最终在中午十二点被推进了c市第一医院的急救室。
因为手部还没有恢复的缘故,江予淮没有办法主刀手术,只能一路跟着手术床到了门口,最后注视着那扇门在眼前缓缓地闭合。
她在门外坐了一下午,哪里都没去,不吃饭,也不喝水,就只是抬头看着手术中那几个红色的大字出神。
直到有相熟的医生走过来:“江主任,江主任?”
喊了几声,江予淮都没有回过神来。
对方有些担心,又指了指她的手臂:“这里的血,要不要先清理一下?”
听见这句话,江予淮有些迟钝地低下头,手臂上是刚才处理伤口时弄上的血,此刻已经凝结干涸。
她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嘴唇,开口时声音嘶哑:“谢谢。”-
洗手间里病患与医生来来去去,人声喧闹着。
江予淮一身的血,表情木然,与整个空间看起来都有些格格不入。
有人在后面低声议论着什么,可她什么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