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濯铭说。
兰与青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谢濯铭目光温和地看了她一眼:“我前两年一直在国外玩摄影,桑桑跟你们说过了吧?我拍过很多动物,野生的流浪的家养的,看多了动物的眼神,看人的眼神也能看到很多东西。”
他第一眼看到兰与青就觉得,这个姑娘心里藏着很多情绪。
表面上看着正常,心底其实是一片经年不歇的滂沱暴雨。
“要说说吗?”谢濯铭轻声问,“展厅隔音效果很好,你想发泄还是想大喊都可以,反正我们算是陌生人,你说的那些话我转头就忘了。”
“我……昨天发泄过了。”兰与青笑了笑,“只是我还是心里闷闷的。”
“跟我来。”谢濯铭带着商乐走到展厅最里面,出口和入口相连,是那片在风中翻腾不息的草原。
谢濯铭按了下遥控,展厅里的光线黯淡下来,只有面前巨大的照片墙。
好像她此刻就站在草原中,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刷刷作响的摇动野草。
风也扑到了脸上。
兰与青诧异地看向谢濯铭,谢濯铭举了下手里的遥控器:“也可以制造风,让展厅里的人身临其,很不错吧。”
“嗯。”兰与青盘腿在照片墙前坐下,谢濯铭腿一伸从角落里勾了个小凳子出来,沉默地坐在一边。
“我昨*天和我爸妈吵架了。”兰与青说。
展厅里很安静,人力制造的风吹动空气,她就像盘腿坐在了无边无际的草地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莫名地让她感到安心舒适。
兰与青痛痛快快地把自己这么多年藏在心底的不满和愤懑全都倾泻而出,就像谢濯铭说的,他和兰与青算是陌生人,对着商乐她们兰与青说不出口的很多话都可以尽数吐露。
“我只是觉得自己摇摆不定,他们对我好的时候,我会反思自己是不是没良心,但是到了那些让我无比难受的时刻,我又把他们对我的好都推翻了。”
兰与青眨了下眼睛:“可是再是冲突爆发的时刻,只要他们一露出柔软的神情,那怕只有一点点,我还是会觉得难过,为什么他们不能对我更坏一点,那我就可以彻彻底底的恨他们,把我懦弱的性格都怪到他们头上……就像昨天,都已经撕破脸了,我妈妈来包间门口跟我说话,我听出她语气里的难过,就开始讨厌我自己。”
她不能彻底的恨,也做不到全心全意的喜欢他们,讨厌的时候不彻底,爱的时候又不甘心。
两种心情拉扯,让她觉得无助又茫然。
“你也管太多了吧。”谢濯铭淡声说,“如果你和桑桑吵架了,你会特别在意哪些话不能说,会伤她的心吗?”
“我怎么会和小乐老师吵架?”兰与青反驳。
谢濯铭道:“举例子,你跟着想就对了。”
兰与青认真想了想:“好像不会。”
“为什么?”谢濯铭问。
“她不说话伤我的心还差不多?”兰与青想象了一下两人吵架的样子,有些好笑,“她心脏那么强大,我想不到我说什么能气到她。”
“这就是原因吧。”谢濯铭看着兰与青,“你会觉得和父母吵架难受,本质上是你觉得他们承受不起你的愤怒,觉得他们接受不了,可是你昨天爆发完也发现了,好像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遭,对吗?你的生活并没有因为你说出自己的感受而烂掉,你的爸妈你的亲戚叔伯门也没有因为你说的话爆炸。”
兰与青静静听着。
谢濯铭站起身走过来,拉着兰与青的手臂让她站了起来:“学着让你的父母难受吧,他们是比你多活了二三十年的人,他们自己的情绪由他们自己负责,你不要去擅自承担他人的情绪,生气就让他们生气,难受就让他们难受,别困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