畔。
良久后,诏狱里安静一片,这始终透着几分冷凉的声音才平和地出现在其中。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背叛,都叫背叛。”
分明是为人所不齿的词句,由傅砚这样的人说出来,却好似是至高至明至清。
祁策看傅砚的眼神深了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脑海中浮现出祁府大家和沙场同胞的一张张面孔。
“那你有不能背叛的人么?”
几息后,他低声说道。
像在问傅砚,又像在问他自己。
这一次,傅砚没有说话。
祁策也没有要等他回答的意思,稍稍闭了闭眼睛,半晌,上方忽然一阵声响,他有些迟疑地抬头,却傅砚已然蹲下身。
凉薄的唇附上耳朵,吐出的气却是热的。
冷不丁的,祁策觉得胸口一阵鼓动,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打着节拍。
他蹙了蹙眉,就听耳侧低声,只吐露出四字。
“丑时三刻。”
他的指尖微动,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副带有清正的躯体就从自己的身上退开,快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
夜半,月光朦胧,诏狱里,不久前还在喝酒起哄的狱卒们不知何时已经昏睡在了桌案上,祁策数着窗外投影下来的痕迹,直至“三道”时,慢慢起身。
杂草盖成的破榻下,他手指稍稍探入,摸出一块锋利的物品,正是不久前陈三望偷偷塞给他那块碎瓷片。
戌时三刻。
这是一个暗号。
视线扫向周身,原本牢固的牢房被替代成了荒败之地,生锈的窗栏带着摇摇欲坠的趔趄。
白日里,傅砚看似无意说的惩罚,成了如今最好的利器。
祁策被没有隔绝的月光洒满全身的时候,正一只手攀在墙外,伤口传来细细麻麻的疼痛,约莫不知哪边又撕扯了开来。
右手缓慢地颤抖,汗水打下,他看着渐渐渗透血迹的左臂,大口喘着气,许久的心理建设后,终于心中一横,将左手也伸了上去。
熟料下一刻,腰间生出一股力道,将他从上方牢牢捞住,祁策没有防备,就这么撞上了一人的胸膛,坚硬的胸肌撞上去的时候,他脑子嗡嗡作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脚下便已落地。
面前,傅砚身着一身黑色夜行衣,下半张脸被牢牢遮住,只露出一双锋利的眉眼。
“走。”
祁策抵住额头,好像还没有从意外中回过神来,听见这道沉声,才将视线落了过去。
他刚才撞上的,是傅砚的……
傅砚这厮,原来不是文弱书生么……?
他感觉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把触觉都烧的有些问题出来,声音沙哑而低沉。
“未曾想,中丞大人还会武力。”
傅砚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抓住了他的手腕,借给他一阵力道,这便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文人会武,潜伏多年……
这几个词在祁策的脑海盘旋,渐渐绘制出一个复杂的人像。
他看傅砚的眼神又深了些。
疾风之下,他们快速地穿过大街小巷,最终来到一片大池之外。
这大池水面通透,八方水源从中汇聚,在下方形成了一块天然的冰窖。
皎洁的月光下,悉悉索索地下起了小雪,顺着西风而来。
到这时候,祁策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体力,几乎是被傅砚撑着来到冰窖之下。
他和傅砚靠的很近,近的能感受到对方衣物之下滚烫的肌肤,冰窖中丝丝缕缕的寒意如同化作实质,连带着躯体的不适,让他下意识抓紧了一点傅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