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祁府参与‘朱门之乱’,废太子党羽皆被满门抄斩,你因在外逃过一劫,如今凭借击杀匈奴的功勋,重新获得圣上赏识,可心中仍存仇恨,这些年伺机而动,养寇自重,想要获得更大的权势,却被反将一军,兵败如山倒——”
“无稽之谈……!”祁策打断他,身体前倾,看着面前的绯色官服,想要抓住对方的衣领,后者却稍稍一避。
“傅中丞这些年里屡次弹劾,可曾找到一丝证据?倘若张张口便可以凭空捏造,那明枢是不是也可以说你以下犯上,与二皇子一党有谋逆之心……?”
“长鸣侯慎言——”傅砚的声音陡然冷下,稍稍偏过头,看向身后的随身书吏,后者旋即退出牢外,将守卫的狱卒引走。
“本官既然能够弹劾你,自然是有证据。”他将卷宗放下,随后拿出几份包裹的信件,打开便见密密麻麻的字迹跃然纸上,连带着几纸状书。
“这是你这些年与匈奴单于的往来信件,连带着你手下的几名士兵检举你的状书。”傅砚将纸摊开,一一放到祁策的眼前,连带着一张写好的认罪书,“长鸣侯看好了,便签下吧。”
祁策颤抖着手将信拿起,目光停留在那一个个苍劲有力的字体上,胸腔里的心跳声如擂鼓般咚咚作响,直至最后唇角勾起。
伪装好的字迹,手下人的人证,起草好的罪书……一切都像是早有预谋般,从瞿门关之战,延伸到两年前,就已经给他埋好了陷阱。
“原来是这样……”他喃喃自语,眼中失了些光亮。
一切都是被算计好的,所有的人和事,所有的一切……京都的旧部已经全都被控制住,如今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一股绝望弥漫进了心里。
祁策闭上了眼睛,指尖叩进掌心。
当真……就到这里了么?
不……
绝对……不行。
傅砚看着被他脏红的血迹染上的纸张,眼中不着痕迹地动了一下,牢中的烛火忽明忽暗,罩的他人在明灭之间飘摆不定。
然而下一刻,方才还颓然闭眼的祁策却倏而抓住了他的手,将他猛地拉近。
傅砚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对方已将被血透的囚衣脱下——他宽衣的动作带着几分滞涩,赭色衣料滑落时,露出肌理分明的肩背,十四年前残留的数道鞭伤仍残留至今。
粘连的衣物与伤口分离剥开的那一刻,浓烈的血腥气便随之袭来,精瘦的肌肉上遍布新鲜的伤痕。傅砚这才发现,他除了左臂上的一处箭伤,腰腹上还有一块狰狞的烙印。
那烙印颜色呈现着血肉模糊的暗红,周身泛着焦黑,分明是不久前刚刚打上的,位置正卡在腰线向上一寸的地方,随着祁策每一次的喘息而上下起伏。
“我被押送回京,见到大人之前,还见过一些人,这身上的东西,就是他们留给我的……”
忽明忽暗中,祁策的目光牢牢地钉在傅砚的瞳孔里,与那双凤目对视。
这是一场无声的试探。
“大人不是一向公正不阿吗?着急断案……为何不愿先亲自查查……?”他颤着声音,缓慢说道。
大启这位冷硬忠直的御史中丞慢慢眯起了眼睛。
空气凝滞,悄然无声的几息里,只余下祁策掩藏不住的紧张喘息。
他死死地盯着这位昔日的宿敌。
五年前,平化十七年。
长鸣侯祁策少年破万军,打退匈奴,一举成名,御史中丞傅砚铁面无私,横空出世。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交锋。
他满身功勋回到肃京,预备将全部的军功换得一道重查旧案的圣旨时,却被傅砚一道弹劾令抢在前方堵回。
洗冤弄权动国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