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晏清,朕前几日忽然懂了那句话,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朕怀念朕曾经的时光。”
晏清思绪翻滚,曾经。
曲昱没有造反时,尚书房里有几十个少年。
他和晏沂,穆家兄弟三人,楚家,韩家,陆家,萧家,李家,还有皇子七八人,那时候他们常常在一起聚会,游戏。
如今只剩寥寥几人。
他们一个个的,都死了。
曲礼又喝了一杯, “对了,星河写了一首诗,朕记得,写得很好,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当时只道是寻常,朕以为一生很长,原来也不过如此,有的人一转身便不见了。”
晏清呢喃着这一句话, “这当真是星河写的?”
曲礼点头, “你不信问陆明昭,你是不是有个爱人叫曲星河。”
晏清如今再不信,也得信了。
这桩桩件件,不像曲礼胡说的,更何况满朝文武都知道,陆明昭也知道。
曲礼又喝了一杯,哇地呕出一大口血。
刘内侍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扶住曲礼, “陛下……”
曲礼笑道:“无事,人都要死的,无事。”
他抬眸看向晏清, “还有两个半月,朕登基便满两年,摄政王可否让朕的死期推迟些。”
晏清嗯了一声。
曲礼又呕出一口血, “多谢,往后朝堂之事,皆交由你,朕会躲在长生殿里,静候死期。”
晏清看了他一眼, 随即一声令下,长生殿便被围了起来。
“陛下病重,任何人不得靠近长生殿。”
他最后对着曲礼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曲礼看着他的背影,笑出了声。
“你瞧他,是不是很可笑?”
刘内侍顺着手指看向晏清,应了声是。
曲礼哈哈大笑,血也跟着不停地往外呕。
晏清回了王府,找了沈确来问。
“曲星河在王府住了多久?”
沈确以为是王爷怀念往昔,便毕恭毕敬地说道:
“先皇驾崩那日来的,直到去年中秋,便再也没有回来。”
晏清身子一僵,走到幽篁居内室四处看看,床侧的案几上摆着白玉香炉,旁边还有一块玉佩,白里透着一抹红。
他拿起一看,星河两个字映入眼帘。
心口倏地刺痛,所以他真的忘了他最爱的人。
他当真可笑。
“九月。”
九月从门外进来,单膝下跪,静候吩咐。
“宋长安,杀了没?”
“回王爷,还未,属下这就去办。”
晏清发出一声嗤笑, “算了,别杀了。”
杀了又有什么用呢,他爱的人不是曲鸿,又何必让他们有情人死别。
九月心头一惊,王爷终于想通了,若是真杀了宋长安,那公子便再也不会原谅王爷,王爷终于懂这个道理了。
曲星河在王府里一直等,还竖着耳朵听那浑厚悠远的钟声,等到日落黄昏,等到夜半三更,还是没等到曲礼死的消息。
他拉开门,就往外走,该死的晏清,又骗他。
他跑去马厩骑上马便直奔摄政王府。
浓雾笼罩之下,王府门口的两个大红灯笼,显得尤为阴森。
砰砰砰。
他用力敲门。
门房一看,惊呼道: “公子,你回来了。”
曲星河嗯了一声, “晏清宿在哪里?”
“在幽篁居。”
曲星河脚底生风,朝着幽篁居便跑,王府里的人此时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