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间出来时,外面天也已经黑了。
沐浴后,她换上轻便的红色衣裙,满头乌发用赤金簪子松松挽在脑后,在竹苓想为她重新敷粉时摇摇头:“不必折腾,等王爷回来要不了多久便会歇息,且如今天气热,也不舒服。”
竹苓言听计从,笑着应“是”。
梳妆过,戚淑婉起身离开梳妆台移步至罗汉床去坐着。
王爷让她不必拘束却不曾说不用等。
那自然是等一等为好。
去前厅招待宾客的萧裕却只略吃得几杯酒便不再奉陪。
回到书房,夏松已经在候着,见他出现,上前禀报:“一切均如王爷所料,鱼儿上钩了。”
一个多月以前,萧裕带人在白云寺附近抓到个之前逃脱的刺客。此人被抓之后,刑讯之下有所招供,矛头却直指兵部尚书。从其逃脱到被抓,中间隔得几日时间,这些供词萧裕不甚信任,更多的是觉察出背后之人有意借机试探。
但人在他们的手里,究竟是怎么招的、招了哪些却非幕后黑手可以左右。
除非此番涉及审讯的人中有内奸。
他索性放出些假风声设下圈套,引起同伙以为被背叛。
慌乱之下少不得露出马脚。
挑在他大婚之日有所行动大抵是认为他腾不出手来处理这些事。
但鱼儿上钩,怎能不去瞧一瞧、会一会?
“你今夜留在府中,待会儿去一趟正院,只说我吃醉歇下了,让王妃不必等我,其余的暂且见机行事。”萧裕以常服换下身上喜服,吩咐夏松道。
“是,王爷。”
夏松垂首应下萧裕的话,复恭送他离开。
……
兴许今日实在太累,兴许微凉的夜风吹得太过舒服,等宁王没等多久戚淑婉便已倚靠在罗汉床上昏昏欲睡。她以手支颐,勉强维持着不趴下。直至竹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说得一连串话,她后知后觉,混沌思绪勉强寻回一丝清明。
“怎么了?”
戚淑婉掩唇打了个哈欠,去看竹苓。
“王妃……方才王爷身边的夏松来过。”
“夏松说,王爷吃醉酒在前院歇下,让王妃不必等。”
竹苓眉头紧皱,先前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说得几句,终是按捺不住心底的气恼:“今儿分明是王爷和王妃大喜的日子,那些人怎能这样没分寸,竟将王爷灌得醉倒了?到头来这样留王妃一个人,要是王爷一醉不起,明儿叫旁人晓得王爷大婚之夜根本没有回房休息,指不定又传出什么样的话来!王妃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叽里咕噜的一通话落在戚淑婉耳中只剩下三个字:“不必等”。
不必等,便是可以歇下了。
“无妨,无妨。”戚淑婉从罗汉床上下来,握一握竹苓的手,“说不定王爷后半夜回来了呢?王爷既在前院歇下,那我也睡了,你也累得一日,正好去休息。”随便宽慰过竹苓几句,她上得喜床,顾不上拉床帐,倒头昏沉睡去。
竹苓见戚淑婉一沾枕头便睡着了,微讶之余释然一笑。
王妃心宽也不是坏事。
她动作很轻将大红床帐拉上,隔绝烛光。
之后轻手轻脚退到外间,依着自家娘子说过的话,也小憩片刻。
京郊一处树林,徐徐夜风穿林而过。
唯有偶尔几声虫鸣鸟叫的深夜寂静却骤然被一阵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破。
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借着夜色迅速逼近,不多时已然将传来杂乱脚步声的一家人围堵住。脸上沾了血污的女眷两条手臂作用各护着一名孩童,将他们紧紧拦在怀中,又让他们闭上眼,而身材精瘦的中年男子手持长刀,浑身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