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园路慢慢悠悠往菜市场走，冬日的阳光温暖地洒在两人身上，照出两道密不可分的影子。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路杨都经常陪向北往返于家和菜场之间，从冬到春，从夏到秋。即使过了很多年，路杨都依稀记得梁园路那一排排老房子屋顶灰色的瓦，和道路两旁盛开的花，以及陈旧的墙面上，冬天干枯萎靡的爬山虎，到了春天有多么生机勃勃。

但彼时，两个十六岁的少年都还不知道未来等着他们的会是什么，他们正满怀欣喜地期待着新的一年到来。

因为新的一年意味着他们离真正长大又近了一步。

小年过后，路杨接到他爸的电话，依然让他去c市过年，路杨还是拒绝，但这一次拒绝得没有那么激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识了向洪的恶劣，他居然觉得路广成勉强还能算个人。至少从小到大，他没有打过自己。即使在自己因为母亲的去世对他恨之入骨恶言相向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对自己动过手。

所以他没有再说过于激烈的言辞，他只是告诉路广成：“我不想去你家当一个多余的人，葛璇不会欢迎我，我也不会接纳她。我和她，永远不可能在同一个屋檐下和平共处。你不要再费劲了。”

其实这样冷静平和的回答比以往的大吵大闹更让路广成无能为力，因为这样的路杨，路广成没有办法再将他当成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也就没有办法再用自己父亲的身份去压制他，让他妥协。

路广成在那头叹了口气，语气依旧有些冷硬：“那你一个人在江城怎么过年？又约上一帮不良少年去网吧，去游戏厅？”

路杨说：“我在同学家过。”

“哪个同学？卢洲还是徐天皓？”路杨身边的同学，他只知道这两个。

“一中的同学。”

“是上次在校门口跟你一起走的那个吗？”

“嗯。”

“那孩子看起来不错。”路广成记得向北，“那我再多转点钱给你。在别人家过年，总不好白吃白喝。”

路杨挂了电话，回头看到站在旁边的向北，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挺虚伪的？”

向北一脑袋问号：“为什么这么说？”

“我既不想认这个爹，又不拒绝他的钱。”

向北说：“你还小。”

路杨：“我比你大。”

向北直接就脱口而出一句：“哪里比我大？”

“……”路杨看向北的眼神都不对了。

向北立刻解释：“我说的是年龄！”

路杨一脸纯良：“我没说不是啊。”

向北：“……”他怀疑路杨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但他没有证据。

路杨说：“我7月28的生日，肯定比你大啊。”

“是是是，你大你大。”向北边说边往屋里走。“我刚刚是想告诉你肖博宇回来了，约我们聚餐，不是故意偷听你打电话。”

“我没说你偷听我打电话，你想哪儿去了？”

“但我确实听到了。”向北说，“你跟你爸的事我不了解，所以也不好说什么。但你现在还是个学生，没有经济能力，花父亲的钱没什么不对。这怎么能叫虚伪？”

“小北，你怎么这么好？”路杨差点儿感动哭，一边装模作样吸鼻子，一边借此机会给了向北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好吗？”向北咧嘴笑了笑，在他耳边特别温柔地问了一句，“那你寒假作业做了多少？”

路杨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向北你是魔鬼吧！

因为向北这句话，晚上两个人去大鑫烧烤店时，路杨都还一脸哀怨。

欧阳问他是不是在向北家被虐待了？怎么看上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