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考虑过,他今日出去喝酒,就是为了给大儿子找个活计。两条街外绸缎铺子里的账房先生是他一个弟子的爹,他今儿就是去那学子家里喝酒了,趁着酒意,说好了将大儿子送过去学算账。
有弟子在手,那边肯定会认真教导。
做个账房先生,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工钱虽不多,但也绝对能养家糊口。前两年就该送去学手艺,只是婆媳俩总说孩子在外会吃苦,怎么都舍不得。
学东西哪有不吃苦的?
就像是前院那些读书人,别管在家里多受宠,在他们这些夫子面前都要规规矩矩,乖乖巧巧,不能有半分不恭敬。
“那是我儿子,自有我替他们打算,用不着你操心。”范继海心里格外烦躁,看向林月梅,“你这些年攒了多少银子?都花在了哪些地方?那个宅子位于何处?房契呢?”
林月梅不愿意将攒下来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哀求的眼神看向婆婆。
范母知道儿子的脾气,他一直就很喜欢在那狐狸精面前装能干,若宅子和银子落到他的手里……将所有的东西还回兴安府也不是不可能。
“在我这里,我收着!”
“拿出来!”范继海小时候也吃过苦,为了供他读书,双亲很苦,父亲去得那么早,就和年轻时过于操劳有关。
去库房里扛货,别人扛一袋,他爹扛三袋,就是为了赚钱给他。
范父去了十多年了,那会儿范继海刚刚考中进士,没来得及孝敬亲爹……范父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
正因如此,范继海心中对双亲很是愧疚,对母亲就格外宽容。
范母怒吼:“那是家里的积蓄,只要我活着一天,这些东西都得我收着。”
“不义之财不可取。”范继海只觉得头疼,原先他还挺庆幸来着,比起其他夫子家中那些爱贪便宜爱乱收礼物的女眷,他认为自己亲娘已经很好了。
结果,母亲给他憋了个大的,在这儿等着他。
范母猜到了儿子会把银子还回兴安府,真正听到这话,还是气得不轻:“我们又没少了卿娘的吃穿,能攒下银子,那是我们持家有道!你别想着还银子!”
“必须要还。”范继海一脸严肃。
范母嚷嚷:“除非我死。”
又来!
范继海跟母亲讲不了道理,干脆闯入母亲的屋子里翻找。
这两年范母年纪渐大,有些力不从心,越是活得久,就越明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的道理。她怕自己去得太爽快来不及交代后事,到时儿子找不到她存的银子,已经悄悄跟儿子说过她藏银子的地儿。
范继海进屋后很快就寻到了两处,翻出了近一百两银子,但所谓的房契却没见着。
他翻找东西时的动作并不温柔,屋中很快一片狼藉。
范母没想到儿子竟然会直接翻找,先是说自己气得头疼,还假装要晕倒,林月梅都冲过来扶住她了,范继海却不吃这一套。
她生气归生气,却是真的不敢晕。
万一儿子真找到了银子和地契,再全部拱手送人,她才真的气死。
“房契在哪里?”
林月梅一手扶着婆婆,目光紧随着男人在屋中扫视。她过门多年,自己有些私房银子,但远远不如婆婆手中的积蓄。
没有哪个儿媳妇不想当家做主,林月梅也一样,她平时在婆婆面前特别乖巧,从不敢挑婆婆的理,但心里对婆婆也还是有些不满。
眼看范继海四处遍寻不着,林月梅劝道:“你慢点,万一不小心把房契撕烂了怎么办?”
范继海回头瞪着她:“你知道东西在哪儿吗?”
“啊这……”林月梅左看右看,“如果不在房里,那应该就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