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爆发了一段剧烈的争吵,迟纵深不停指责这个不知轻重的儿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考虑后果,这件事闹大了要将云岭的脸、将他的脸完全丢尽,还要给今后的迟家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
事到如今放在第一位考虑的还是那些虚荣的东西,迟星垂只觉得失望至极,但又觉得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这种情绪攒得多了,便不觉得突兀,反倒觉得这符合他的行事风格,也让他觉得庆幸。
是的,庆幸。
至少让接下来他们撕破脸时,可以不去考虑那些所谓的礼义廉耻,也不需要优柔寡断。
迟纵深叹了一口气,目光扫过靠在阴影中的女子,“这件事是我们对不起连乔,也会付出最大的代价去挽回,你先不要去剑宗,把人带回云岭,一切从长计议。”
连乔正想说从长计议什么,把你杀了都泄不了我的心头之恨。但没等她开口,另一个声音抢在前面。
“这件事没有商量。”迟星垂说,“你要保护你的人,我也要保护我的人。”
月光穿破云层,倾泻在这沉默无声又压抑无比的飞舟上,温吞有礼的少年目光坚毅,不容置喙,“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给连乔留活路,现在凭什么现在要求我将你那不值一提的尊严放在考虑范围内,企图让我放她一条生路?”
连乔微微张大了嘴,同样惊诧的还有那个渣爹,他顿了一下,“星垂,我是教你这样同我说话的?”
“你是没有教我如何做一个好人。”少年的冷笑充满了讽刺,“毕竟自己也是一个拿不出手的人,为了你那所谓的情义连结发妻子的死因真相都可以帮忙掩藏的人,你拿什么来教我?你凭什么来教我?”
周围静得只听得见风声,迟纵深的手虚抓了一下,僵硬得能感受到手指骨节的“咔咔”碎响。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迟纵深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星垂,那件事是意外……”
“意外?”迟星垂甚至觉得可笑,“是你觉得这件事的主谋是你的红颜知己而意外,还是说这么*多年来你发现了金珏一手促成了这件事而你却从没有揭露一直帮她隐瞒这件事是意外?”
没有回答。
所有的解释,在此刻,都变成了狡辩。
少年闭上了眼睛,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问,“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哪怕只是一瞬,觉得愧对过母亲?”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迟纵深没有办法回答,也没有办法去正视自己的内心。他叹了一口气说,星垂,这一切都是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我不知道你信不信,这么多年来,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放你母亲去大荒原。
可是呢?后悔过了之后呢?不还是继续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一起,继续过着那潇洒逍遥的日子。
“你走吧。”迟星垂下了逐客令,“别等我和你动手。”
“但是你放心,这件事不算完,究竟你知道多少,以及对此你是否插手过以及是否帮她隐藏过掩盖过事实,我都会查出来的。”
迟星垂几乎是踉跄着回去,连乔扶住他,他修长漂亮的手冷得像一块冰,连乔抬起双手,盖住他的耳朵。
“好了,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用做,就安安心心等着回到剑宗。”连乔抬手摸一摸他的额头,又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
此时此刻的连乔非常悲伤自己不会安慰人,在这样的气氛下她至少应该说点什么,看到一直骄傲的迟星垂失魂落魄成这样,她张了张嘴,又觉得此刻沉静无声才是最好的。
“事到如今,我最庆幸的是把你找回来。”少年抬眼,深邃的瞳孔里可以清楚看到她的倒影,他说,“如果因为这件事连你也失去,我真的会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