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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雾与雪松 一寸舟 107198 字 1个月前

程江雪没问,她哦了声:“那谢谢伯母。”

不到一天的相处,她已经能看出来些端倪。

怪不得周覆说,他父母就像两部性能良好的机器,日常交换意见,分配任务,时刻对接数据,方便统一态度对外。

到了酒店,程江雪把纸袋丢在沙发上。

她脱了外套,走进浴室,哗哗地放着热水。

室内迅速蒸腾起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镜子也跟着模糊了。

程江雪摊开手,掌纹里还横着几道暗红的痕迹,是干涸了的血。

从车里抬出周覆的时候,她在他的下巴上抹到的。

她慢慢地解衣服,一件一件,都带着医院里消毒水与血腥混杂的气味,黏腻地贴在身上。

担惊受怕这么久,身子倦极了,软绵绵的。

洗完擦干,吹好头发以后,程江雪再也没力气了,走到床前,一头就倒了下去。

床垫太软,枕头上是酒店特调的香氛,一股过分洁净、冰冷的气味。

她陷在里面,轻飘飘的,思绪没有一点儿着落。

闭上眼,脑子里一会儿是惊慌失措的学生,一会儿是周覆那张失了血色的脸,一会儿又是救护车尖锐的鸣笛声。

疲倦像潮水,终于一浪浪地漫过了顶。

程江雪的意识开始模糊,拉着她沉沉下坠。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没有梦,也没有了时间概念。

她被电话吵醒,在枕边胡乱摸了两下,拿到眼前:“妈妈。”

江枝意看了眼天色:“怎么还在睡觉?不舒服吗?”

“是啊,学校出了事情。”

程江雪揉了揉眼睛,刚睡醒,脑子还不是很活泛,她把经过温吞地说了一遍。

江枝意听得汗毛倒竖:“你呢?你也在路边,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只有一个人受伤。”程江雪没说周覆的名字,她又生气地补充,“哦,和那个该死的肇事者。”

“要死,喝了酒开什么车?还从学校门口过。”江枝意拍了拍胸口,“没事就好,镇上的年轻干部真是功德无量。”

“嗯,我也觉得。”

程江雪想,她要爸爸妈妈接受周覆,总得一步步铺垫过来,扭转以前的印象很关键。

“哪一天放寒假?”江枝意又问。

程江雪小声说:“下周期末考,改完卷子,发完成绩报告单,就可以回去了。”

“嗯,回来提前说一声,妈妈去接你。”

“好的。”

程江雪换上衣服,在酒店楼下吃了点东西。

司机一直等着,看见她过来,拉开车门:“程小姐。”

“麻烦了,再送我回医院。”

路上,程江雪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又想起来说:“你知道哪儿有花卖吗?”

“知道。”司机说,“我带您过去。”

“谢谢。”

街边的花店不大,程江雪推开门进去,拣了几支百合。

花苞还紧着,白得像刚落的雪,带着青绿边,凑近了闻,一股清冽的香气直透到心里。

她捧着花到了医院,还没进病房,就听见里面说话的动静,叽叽喳喳。

推门一看,一屋子的小人儿,四五个孩子,高矮不一的,围在周覆的床头。

他明显快招架不住了,痛苦地按了按眉心。

白根顺还要问:“周叔叔,你那车怎么能一下子蹿那么快?”

“因为车子性能好,不好你们还能在这儿?”他爸白主任顶了一句过去,“好了,你不要再废话,让周委员好好休息,我带你们回镇子里。”

出门时,程江雪侧身让了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