枚吊在空中的旧铜钱,光是冷的,淡金里透着青粉色。
路面堆着一层薄雪,远远看去,像浮着毛茸茸的白边。
大院里的柳树条都枯了,挂着大片未化的雪沫子。
一个月一次,周覆是必须踩点回家报到的,这不稀奇。
稀奇的是,今天周其纲也在。
他近来公事缠身,听闻半夜都披着衣服,坚守在办公室处理急件,可谓鞠躬尽瘁。
从别人口里得知时,周覆吁着烟笑了下,说:“五十七嘛,正是拼搏的年纪。”
惹得身边人都跟着笑起来。
周覆把外套交给阿姨,换了鞋进去。
路过客厅时,他挽着袖口说:“哟,咱家的大忙人也在。”
“我还能忙过你?”周其纲把手里的报纸一丢,“你跟我到书房来。”
阿姨吓了一跳,担心他们父子吵架。
好容易回来一次,见了面又总是不和睦。
她在这里工作多年,没人比她更明白这一家子的关系。
表面上看起来,全世界也找不出几对如此美满的夫妻,两口子日常说话,也要用“请”,“你受累了”,“不客气”这类的谦辞,但其实谁也不关心谁。
男女主人的感情苍白而淡漠,各自在各自的立场上演着戏,又各自充当各自的观众评委,今天饭桌上语气拿捏得不好,下把来过。
长大后,连他们唯一有活人气的儿子都不爱回家了。
方素缃从楼上走下来,问她:“小覆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不过又被他爸爸叫去了楼上。”阿姨说。
方素缃点头:“你让司机去汪家接荟如,就说我请她过来吃饭。”
阿姨连哎了两声,赶紧去了。
暮色渐浓,玻璃窗上映出父子俩对坐的影子。
书房里弥漫着一股徽墨的气味,像个巨大的、打开的樟木箱子。
周其纲坐在酸枝木圈椅上,身子微微陷进石青缎靠垫。
一缕袅袅的白烟,从他指间夹着的烟卷上升起,在昏淡的光线里蜿蜒。
“研三了,你的学习,未来的工作我就不说了,你小子门儿清。”周其纲习惯性地点了点烟身,“讲讲你的个人问题。”
周覆也犯了烟瘾,跟着抽了一口:“我个人有什么问题?”
周其纲冷冷瞥他一眼:“少装蒜,隔三差五地带人回香山,你当我是瞎了还是聋了?”
“那就不用介绍,相信您也背调过了。”周覆直截了当地问,“有什么指示?如果是要我们分手,这不可能。”
隔着烟雾袅袅,周其纲靠在垫子上,盯牢了他的脸。
他严肃地问:“是吗?你很喜欢她啊。”
“问的什么话!不喜欢我和她在一起?”周覆说。
“要是妈妈不同意呢?”
周覆把烟递到唇边,抽一口,皱了下眉:“那就是她边界不清,搞不明白哪些是她的事,哪些是我的事,一律统称为不懂事。”
“行。”周其纲点了下头,“还算你有担当,去吧。”
周覆也没起身,反而去端详他的神态:“我看您挺同意的,还特意来试探我,怎么着,知道是您前秘书的外甥女,念老部下的旧情?”
周其纲没跟他嬉皮笑脸:“这个你不要管,我问你,你们两个到什么地步了?”
“如胶似漆的地步呗。”周覆靠在椅背上浪荡地笑。
周其纲说:“我不是说这个,我说终身。”
“终”周覆被他老派到,卡了下壳,“我们都没毕业,将来我留京她出国,现在怎么谈得了终身哪?终在哪儿都不知道。”
周其纲又肃穆起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