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尘埃落定的平静。他古怪地摇了摇头,用一种近乎于宣判的、低沉的声音说道:
“伊桑,这是真的。”
“你怀孕了。”
伊桑脸上的血色,在那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命运的荒谬让他想笑出声来,但那股冰冷的、灭顶的恐惧,却像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
“……假的吧?”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飘,像一句无力的、故作轻松的挣扎。
“真的。”劳埃德说。
“我们已经做了无创产前亲子测试,从你的血液中分离出了胎儿DNA,和凯泽的DNA做了对比。是他的孩子。”
伊桑的胸口幅度很小却很剧烈的起伏着,过了一会,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我要打掉孩子,洗掉标记。”
“帮我。”伊桑看着劳埃德,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帮我。”
劳埃德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而悠长。最终,他像一个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囚徒,缓缓地、绝望地,摇了摇头:“我做不到。帝国法律禁止堕胎……天穹星上没有任何医院可以做这个手术。”
伊桑冷笑一声。
星穹神圣帝国的腐烂并非在今日才显现出来,奢靡的上流社会、滥交的贵族群体,每年出生和没出生的私生子不知道有多少。他怎么可能相信,在这座权力的都城,会没有为上层阶级准备的、处理“麻烦”的后门?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劳埃德看着他那不信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用一种更低的声音,补充了那条属于权贵阶级的、真正的“法律”:“护国公时期以要补充人口为理由,完全禁止了堕胎行为。贵族Omega们通常会以旅行的名义,去系外医疗飞船上……解决问题。”
伊桑重新靠在了背后的枕头上,他想:原来诅咒也是可以世袭的。维瑟里安这个姓氏,从祖父到孙辈,都散发着同样的、令人作呕的腐臭。
“凯泽……也很好。”劳埃德低声说道,也不知道是在说服伊桑,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他是骗了你……但他很关心你。”劳埃德声音干涩地说道。
“没有必要。”伊桑闭上了眼睛。
“你总要有个孩子的,伊桑。”劳埃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恳求,“为什么……不能是这一个呢?这个孩子,将会是整个帝国,最、最尊贵的存在。”
伊桑猛地坐直了身体,打量劳埃德。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
他盯着劳埃德,一步步地,将对方那点可怜的心思,剥离得干干净净。
“你告诉我真相,是为了享受扮演拯救者的道德快感,但你又用法律来阻止我,因为你不希望我真的得救。”
“你希望我感激你,但又不愿破坏现状,因为现在的局面能让你持续不断地品尝那种病态的优越感。”
“你不希望我爱凯泽,但你更恐惧我离开他的身边,因为一旦我消失了,你那点可怜的、建立在监视和愧疚之上的爱也就失去了附着的实体。”
他每说一句,劳埃德的头就低一分。最后,伊桑的声音陡然拔高:
“劳埃德医生,你凭什么认为,我的感情和你的一样廉价?!”
劳埃德张着嘴,像一条缺氧的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审判结束。伊桑眼中的锋芒褪去,重新变回那个无助的、被困住的病人。他的声音也随之放软,带着一丝真实的疲惫与哀求:
“帮我,塞缪尔。让我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劳埃德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那句他迟早要说的话:
“……我能……怎么帮你?”
伊桑此刻也没有答案。于是,他只能说:“谢谢你,塞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