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信送到门当小厮手上,口齿不清地重复着别人教他的话:“告诉你家主人,他欠的东西,有人要来取了。”
门房小厮以为是常君在外面欠了银子,不敢耽搁,赶紧把信送到老爷常青手上。
常青皱着眉接过信,只扫了一眼,便面目惨白,骤然合眼。
小厮赶紧上前:“怎么了老爷?”
常青深吸几口气,缓缓摆摆手:“去把账房请来。”
他把府上下人的月例银子都发了下去,当天便全都遣散了,到了夜里常君回府的时候发现门房打开,阖府上下都看不到一个人影。
父亲身着白色中衣,披发坐在主屋正堂。
夜风萧寂,风吹起父亲的白发,他像是一抹幽魂。
“父亲……”常君颤悠悠开口。
常青缓慢抬眼:“你走吧。”
“到底怎么了父亲!”
常青看向儿子:“我做的孽,我来还,你赶紧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隐姓埋名,别再回来。”
常君皱眉,想着父亲难道是疯了不成?
他没再多言,起身准备去找个郎中来看看。
穿过主屋,还未走到门口,他便见一个漆黑人影缓缓走来。
高大的身影踩着月光,周身仿佛散发着寒气,像是从阴司地狱里爬出来的索魂恶鬼。
“你是什么人!”
常君被黑衣人的气势震慑,语气显露出些许恐惧。
黑衣人不说话,只缓缓靠近。
片刻之后,常君双手束缚在身后,被黑衣人提着来到常青面前。
他把常君扔在地上,站在主屋门口,并未进去,而是牢牢盯着常青,面上覆着黑巾,只一双狭长眼眸仿若渗着寒光。
常青认得这眼眸,准确地说,他早就认出这眼眸了。
他一字没说,只从椅子上站起来,苍老的身躯佝偻着,踉跄走了两步,而后缓缓下跪。
常君看着父亲跪在黑衣人面前,挣扎道:“父亲,他是谁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黑衣人取下覆面,露出一张常君认识的面孔,他口中喃喃:“萧玦……”
萧玦拔出剑,搭在常青的肩上。
冰冷的剑在黑夜里映出月光,和常青颤抖着的面孔。
“告诉他,怎么回事。”萧玦肃然开口。
常青双眼紧闭,浑身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
数月前他从前的部下病死,而今京中,他是唯一知晓过去的人。
埋藏在心底八年的秘密,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机会将之说出口。
常青的声音沙哑低沉,他缓缓说出,像是说给自己的儿子,更像是说给自己。
景武帝垂死之际才定下皇储,一封密诏,赋予自己的心腹程老将军“可清君侧”的权利。
皇位更迭,先皇知道那场秘密的会见一定同自己有关,程老将军铮铮铁骨刚正不阿,先皇便暗中朝常青施压。
于是,常青说出了那封密诏。
随之而来的便是先皇对程家的猜忌。
细数从前,多少权臣以此为名义打进内廷,坐上皇位。
帝王的猜忌是淬毒的利刃,不见血不归鞘。
常家被遣至雄州,却又深得民心,先皇疑心更重,于是又将这一家子人召回京中,数月之后,常青以程家意图谋反之名抄了程家。
在祠堂中搜出景武帝的密诏,还有一封常青亲手放下去的谋反檄文。
证据确凿,三日后便满门抄斩,先皇没给程家伸冤的机会,他也不会给,因为他知道程家有多冤枉。
是夜,常青跪在福宁殿的地上,双手颤颤捧着那封明黄密信。
先皇接过,顺手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