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公式化的寒暄。
温见微被安排坐在时燃旁边,右边是周梨。圆桌中央的冰雕天鹅正在融化,时燃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杨枝甘露,琉璃盏轻巧地推到温见微面前:“尝尝看,用的枇杷蜜。”
时燃打量着温见微,她今日穿了件香槟米色西装外套,长发难得披散下来,柔化了严谨,温柔到骨子里。
菜上齐了,虾饺在竹蒸笼里透出粉白的光,烧鹅的枣红皮泛着油亮。
都是熟人,气氛轻松愉悦。
席间,时燃的筷子总在温见微的碟子里“迷路”:“这道清蒸石斑鱼没放辣椒,尝尝看”、“肠粉要配豉油,我帮你调好了”……
“敬温教授!”张师傅突然举着白酒站起来,黝黑的脸膛泛着红光,“那天您和那个主播说的话,我听了三遍!‘真正的味道在几十年如一日的灶火里’——说得忒好!”
温见微刚要举杯开口,时燃已笑着截过话头:“张叔,温教授喝不了这高度酒,这杯我替了。”仰头饮尽时,一滴酒液顺着她脖颈滑入衣领。
时燃是见识过温见微的酒量的,那还是没什么度数的甜酒,这白酒可不敢想。
觥筹交错间,温见微面前的琉璃盏被悄悄续了三次雪梨银耳羹。当时燃第四次替她挡下敬酒时,温见微终于按住她的手腕:“我自己来吧。”
时燃见她一脸担心的样子,于是转身时故意撞了撞温见微的肩,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放心,我酒量可是能喝倒三个张师傅的,你多吃点东西,胃口太小了。”
这人总能在热闹中精准地捕捉到她的局促,像一炉文火,将她惯常的疏离慢慢烘得松软。
时燃腕间的银镯磕在杯沿,酒精让她的脸上染上两朵红云,端起面前的茶杯发现已经空掉,温见微递过自己的杯子,“喝点茶缓一下。”
时燃低头轻笑,就着温见微的杯子抿了口茶,唇印叠在那圈淡淡的水渍上。
时燃的酒杯就没放下过,大伙儿哄闹着都盯住了她这个老板,周梨忽然凑到温见微旁边:“别担心,她大二时喝倒过整个社团,酒量好的很。”
她指了指时燃正给温见微夹烧鹅的手,稳当得不像喝了酒的人,“最近这段时间,大家压力都很大,憋了这么久,时燃是想带头放松一下。”
粤茗轩的走廊飘着蔗糖与陈皮的甜香,温见微在镜前整理好头发,往包间走去,高跟鞋叩击大理石地面,回音在镬耳墙间荡出细碎的响。她刚转过摆着金漆木雕屏风的转角,檀木香突然劈破甜腻,混着烟草味,像块冷硬的砖,楔入岭南风格的温润里。
“师妹?”林深的声音带着几分意外。
“你怎么在这?”
“和朋友在这里有个聚会。”在这里遇到林深,温见微也有些意外。
半开的包间内,水晶灯在西装革履的男人肩头碎成星子。林深对着门,镜片在壁灯下泛着冷光,正端着酒杯与对面的中年男人交谈,他的定制西装熨帖地裹着肩线。
温见微颔首,目光扫过桌上的玻璃转盘,鲍汁扣辽参的油光映着中年男人的笑脸。她认得那是建筑学院常合作的开发商。
林深的唇角扯出半笑,将酒杯往对方方向推了推:“这位是张总,对餐饮空间设计很感兴趣——”
“张总,这是社会学院的温见微教授。”
“温教授的论文我拜读过,”林深称呼为张总的男人插话,西装面料摩擦的窸窣声格外清晰,“尤其是关于‘饮食空间情感投射’的论述,对商业项目很有启发。”
温见微礼貌地颔首后,说道:“抱歉,包间里的朋友还在等我还。”她后退半步,“改天再请教。”
林深的手指握了握了酒杯,指节泛白:“难得遇到,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