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衣料的摩擦声后,来人利落翻入,被搬到墙边的白床映出月光,也给不速之客的轮廓镀上白芒。
解刨室为维持低温白天刻意制冷,此时还残留着微微的寒,空气里的血腥味已经被驱散了,但更多药水的味道涌入鼻腔。
嗒、嗒、嗒。
无菌布盖着两具隆起的身体,来人径直走向钢台。
解剖工作已经完成了,法医的助手将血液和其他内容物拿去送检,前来转移遗体的人还在路上,而解剖的主手本该在门外等待交接,侦查时却未看见人在哪。
能供人趁虚而入的间隙大概也就只有六七分钟。浅绿的长布被素手从边缘微微掀开。
一个女人。金色的短头发被规整地梳好拢在耳后,常涂唇彩的嘴唇干白发枯。
看鼻梁的痕迹她本该戴着眼镜的,但这些装饰物早就不见了。
不认识,陌生的。
来者似乎是在原地自己回忆了一番,随后盖回无菌布,走向右边查看另一具遗体。
绿布拉开,另一番遗容显现。女孩,棕发,尸体发硬时表情也显得更僵了,卷曲的发尾被切得零落,湿润的眼角处像黄褐色羊皮纸。
也不认识。
来人将布盖了回去。
会不会是因为记忆没有“打开”?如果打开了,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她犹豫片刻,从口袋里拿出一叠半透明的彩片,刚欲展开,走廊突然响起清晰的脚步声。
“笃、笃、笃。”
鞋跟敲击在地面,不疾不徐,一切尽在掌握,听声音是属于护士的制服鞋,但潜入室内的人并没有躲藏的意思,只是站在原地,静看着门口。
“叮铃,咔。”
钥匙彼此相撞,锁孔旋转,门被缓缓推开。月光的斜影自下而上显露女人的身形。
——是白日在中庭差点与降谷零相撞的护士。她朝室内的人轻轻一笑:“晚上好,库拉索。”
话毕,她纤手抚上颈侧,“刺啦”一声,人皮面具的碎屑顺着拉扯飞扬在空中,金色的鬓发顺着女人的动作摇晃,她将面具丢到脚边,伸手扯散了盘起头发的皮筋。
柔软的金发在她的五指的梳理下泛动平整的光泽,那张美丽而永不衰老的容颜几乎不可能叫人认错。
“贝尔摩德。”
“嗯哼。”
金发女人施施然绕开脚下连接着冰柜的电线和她丢下的“垃圾”,指尖擦过不锈钢台,然后来到库拉索面前。
“你好像并不意外我在?”
“法医不在门口,巡逻的人不见了,窗户没锁。我只是猜不出具体是谁在这。”库拉索的眼神冰冷而无感情,或许没有记忆作支撑,她也没什么好作反应的了。
“好吧,好吧。但你不该出现在这儿的,这是我的任务,我记得组织要人监督你的,那人呢?”
“谁知道。我不喜欢被人监视。”
“哼~难怪组织要我做你的新监督人,当然,是在这次任务完成后。既然不愿意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那——”她的鼻尖凑近了些,“你有看出什么吗?比如这里躺着的两个有没有你认识的?”
“没有。”
“真的没有?”
库拉索看着女人神秘莫测的眼,看不清她是在故意试探,还是隐隐暗示,她只好摇头说真话,重复道:“没有。”
“这样啊——”贝尔摩德挑开绿布,指缘在茱蒂·斯泰林的脸庞边缘划过,那皮肤苍白而松弛,真是令人不适。
“你要带走他们?”库拉索的眉头皱了皱,她不动声色,将打开记忆的五色卡牌放回了口袋内。贝尔摩德毫不避讳潜入时会留下痕迹,又直接伸手触摸死者,其意图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