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倚在髹漆凭几上,指尖转着枚五铢钱,看铜绿在晨光里划出虚影,然后扯着嗓子喊。

瑕丘江公大步出来,冲他扔了一摊纸。

霍彦接过袭来的文章,定睛一看,是他给刘据解的题。

刘彻叫那么多博士,其中最大的是瑕丘江公,管着他读书的是瑕丘江公。这不巧了,瑕丘江公也教刘据,他前段时间进宫见姨母,就看见刘据啃爪子写文章,他这不闲得慌,当时就给刘据解了题。

嗐,据儿,别念傻了,啥自亡啊,啥失德啊,全是这豪强贪的没边了,你个小屁孩能吃几口饭,还失德,失个啥德啊,把饭洒地上啦。

霍彦越翻越有,刘据这孩儿上道,这通篇就是没把豪强给干老实了。

霍彦兴致来了,但看完刘据的打豪强十八策,嫌弃的皱眉。

“太嫩了,还没我五岁时写的《治豪九论》有手段。”

光猛有啥用,这假大空的。

瑕丘江公的葛巾被穿堂风吹得微斜,他布满斑点的右手正按在《穀梁传》竹简上,青筋如蚯蚓盘踞。

纯是被气的。

他三个月前为刘据授书,刘据现在听啥,都不归什么失德了,全是豪强该杀,很明显同化了。

“叫你教人解春秋,梁亡,①你这逆徒!”

霍彦跷腿,“我认为,应该是梁君纵容卿大夫专鱼盐之利,百姓酿酒反课以钟釜之税。《穀梁传》说自亡也,我写的是实乃豪强吮髓吸脂,反制君主,需尽除——”

江公的下一卷书应声而到,霍彦那句反正春秋没说清楚被咽回口里,恰似史书戛然而止的笔锋。

“先生不喜欢我,扔我策论干什么。”

他哼哼唧唧,拍拍书上的灰,一幅老不开心的样子。

“董仲舒都不敢!”

[对啊,董仲舒敢扔,他就敢把董仲舒撕了。]

[江公好生气。]

[但还是一口一个徒,就真的很聪明的孩子会让人想拨正,而不是控制。]

[董仲舒在阿言心里可比不上江公。]

[江公品性确实贤良。]

[也是大师。]

江公呐于口舌,不然也不会在辩论中输给董仲舒,让谷梁学派落了下风。他说不过能别一别董仲舒的霍彦。

“你走!诡辩,你怎么不说梁伯大兴木土,你这儒皮法骨的不要再教太子殿下了。”

霍彦翻身坐起,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特别喜欢江公骂他,大抵江公是个很纯净的人,骂他都不会骂,常能夸到他心坎里。

“先生,梁伯他也是豪强呢。照今天来说,他算诸侯。”他说完,笑了,“你看人真准,我就是守法的儒雅君子。”

江公当即要罚他抄这个《僖公十九年》梁亡篇。

霍彦不干,他面对壁上的孔圣画像,跟以前一样正准备要孔圣帮他评理时,江公就把孔圣卸下来了。

霍彦正准备着,就只能看见江中怀里的孔圣画像,从他的角度看竟似在笑。

江公也露出了笑模样,“去抄吧,心乱时静静心。”

[你小子也有今天。]

[江公也很宠他。]

[心乱才抄书,心不乱,不抄。]

[荀子教韩李二人。]

……

霍彦听了江公的话,心乱就抄书,可抄完书,心依旧很空,他就整天在家逗孩子。

卫伉,卫不疑,卫登,他仨都被逗得不敢往霍彦身边凑了,个个往前段时间嫁进卫府的平阳公平身后躲。

霍彦骂他们小没良心,然后被一直看他们玩的公主留了饭。

说实话,当时忽悠公主嫁他舅舅,他是心情舒畅,甚至公主与卫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