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意宠着他,她一口气饮了半杯茶,也半倚在椅上,才笑道,“要扎两针吗?”

落枕的霍彦将头倚在椅背上,摇头拒绝,然后疼得直呲牙。

淳于缇萦将茶喝完,自己续上了,“不扎针莫非真是找我来纯喝茶的,不像你啊。”

霍彦依旧在笑,语气也带着松弛和熟捻。

“姨母啊,带着十几个小孩子上门吃白食,也不像你啊。”

淳于缇萦不语。

良久,这个正直又柔软的女医者透着茶汤氤氲的白气望向这张模糊的少年面容,笑道,“阿言,他们都是可怜之人。”

这些孩子是她四处行医捡来的孩子,谁料越捡越多,她已经没有钱了,都是些半大幼子,她哪里舍得让他们入奴籍,思来想去,长安城,除了那些个高门大户,唯有也只有眼前的霍彦可以了。

“怎么,你这高门连他们一口饭都供不起了。”

霍彦没理她,只是推开二楼的窗,冷风伴着行人的欢声笑语与小贩的叫卖声吹进来,这风卷起地上的锦缎,锦缎在空中肆意飞舞,发出猎猎声响。帷幔也被吹得剧烈晃动,好似汹涌波涛中的帆船。

那小香炉中的香烟,原本悠然升腾,此刻却被这疾风无情地吹散,瞬间被扯得支离破碎,化作无数细小的烟缕,四处飘散。屋中茉莉的香气渐渐淡去,只剩下冬雪欲来的凛冽寒意。

霍彦深吸了一口气,半阖着眼眸,“全天下只有我能保他们有衣有食一辈子。”

淳于缇萦轻笑,下意识地赞道,“是啊,长安只有霍郎君可以,还望霍郎君帮我一帮。”

霍彦闻言猛地抬起眼,然后气得拍了一下桌子,桌子被他拍得发出清脆响声。

“那您为什么不来找我!若非您养不了了,您又要何时来找我!”

我待你当亲人,你却是拿我当外人。

淳于缇萦心里过意不去,想着说些好话,刚要出口,就被霍彦给喷回去了。

“您别说话了,闹得我心烦。也别惦记那些孩子吃啥了,这种事还用不着您操心。”

霍彦恨死这种钝感力超强的人了,他要不把话说直了,就等于摆媚眼给瞎子看呢!

“您有没有想过救天下被弃之子?我欲以您的医馆做为收容幼子的地方。”

淳于缇萦坐直了身子,示意他说。

霍彦面色才好起来。

“姨母,只需要以您的名义在我指出的地方建医馆,剩下的便交给我了。”

淳于缇萦怔怔地望着他,然后出于对他的关心,轻问,“你这是欲养名?以你的身份,你的才华,待你再大些,我不信陛下会忍住不征召你为官的。这个事名都被我收了,你怎么办?”

现在太学还没建立,刘彻选官基本上还是以孝廉和征辟为主,而这两种方式基本上需要好名声。汉代孝廉注重德行,要求被举荐者孝顺父母、廉洁奉公,另一种茂才侧重于才能,选拔在政治、军事、经济等方面有突出才能的人。可无论是孝廉还是茂才都需要让上面的人知道,故而养名也在士人间流行。

霍彦虽然是私生子,但姨母舅舅给力,他本人是本朝最小的侍中,卫青大胜而回,他水涨船高的身份已经让他一只脚踏进了官场。加上他力治黄河与上次为张汤正名一事,更是让他这小童为天下人所知,他又向来慷慨大方,在长安平民中名声极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以刘彻对他的宠爱,他霍彦只要不作死,来日是可入中枢为相的。

养名是贫困寒门子所为,霍彦压根儿就不需要。

所以淳于缇萦一头雾水。

哪怕她内心希望着霍彦出钱救一救这些孩子,但还是出于一腔为子之心,担心他达不成自己的所愿,故有此一问。

可落在霍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