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性用腿把两侧被角掖进,给人包裹的安全感。
房间只开了墙面的壁灯,光线很暗。
云筝不适应地眨眼,卷翘厚密的睫毛凌乱,冷白玉似的眼皮压出印痕。
因为从小患眼疾,云筝的眼睛不亮,更像一块蒙了层薄雾的琥珀。他的瞳仁是不太纯粹的浅淡棕色,眼球边缘有一圈挥不散的墨黑。能倒映人影,却始终有几分聚焦不了的涣散。
目光失去聚焦的能力,云筝使劲儿眨眼,视野里仍然是散不开的黑暗,像呆在被水泥封死的数十米深井。
他有些颓丧,睫毛垂下又抬起,“哥哥,你开灯了吗?”
傅斯聿在给云筝掖被角,手上动作微不可察停顿。
云筝眼睛忽觉轻微的痒意,温暖又有些硬的触感。
他意识到,傅斯聿在碰自己的眼睛。
随之而来是男人徐徐的嗓音,“筝筝真棒。”
睡前突如其来的夸赞,云筝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啊了一声,“哪里有棒。”
“一个人在外地学习读书,拿全额奖学金,还能做家教挣生活费和学费,还能一个人在外面租房。”
“这都不棒吗?没想到筝筝一个人能做得这么好。”
一连串不停顿的夸赞淌进云筝耳里,像汩汩咚咚的温泉,心脏鼓胀蓬软,把一分钟前才冒头的颓丧一扫而尽。
温润的浅棕色眸子忽然有了焦点,虽然还是看不清,但浓重的薄雾挥散半分,终于莹莹亮了一点,像一盏旧旧的小灯。
云筝不习惯听别人对自己的夸赞,脑袋蹭了蹭绵软枕头,羞涩又忍不住开心。
“没有很厉害的,大学里有很多同学也是这样,他们比我还努力。”
他说的是实话,不比燕京遍地是富家子弟,章市只是一个三线小城市,这里不会有人瞧不起他没权势,也不会有人在交朋友时故意打探对方的家庭背景。
除了极个别人,云筝在章大遇见的每个同学都很好,热情善良,知道他的家境后,会主动问他是否需要兼职,有什么事情都会互相帮忙惦记。
以前的窘迫境遇很少再有。
傅斯聿语气很淡,“这样吗?”
云筝点头,说完他又有点心虚,隐隐感觉气氛有点奇怪。
“筝筝。”
云筝睁眼,睫翼颤了下,温热的手又覆上眼,厚密的热度传递。
“睡吧。”
睡前对话戛然而止,停在略显奇怪的节点,好像傅斯聿心情不太好。
云筝努力思考一分钟无果放弃,睡意朦胧时,男人心声再度响起——
【宝宝怎么睡觉也这么好看。】
【嘴巴也好看,是喝水了吗,为什么会粉润润的。】
强大的困倦将四肢卷入沉沉睡意,云筝却似有危机感,嘴唇警惕地半咬,用光最后一丝力气,贝齿无力松开,粉嫩下唇留下一抹亮晶晶的润泽。
随着夜幕降沉,最凶恶的猛兽开始踏出猎物,肆无忌惮的目光扫射,从眉毛到精致温润的轮廓。
傅斯聿伸手,碰了碰少年唇瓣,指腹擦过那一片润泽,然后抬手,小心放进自己嘴里舔舐,饮鸩止渴。
少年相貌精致秀气,脸部线条柔和。
因为刚满十八岁,五官还有几分未褪的娃娃稚气,漂亮得没有攻击性,像湍急小溪里不断被水流冲击的鹅卵石,所有棱角、凹陷被磨得光滑。
透着粉的鹅蛋脸干净白皙,没有一点其他的赘余修饰。
但是他记得,傅斯聿记得,宝宝的右耳垂藏着一点红痣。
傅斯聿黑眸灼灼,发出幽暗的光,像黑洞洞的深穴里射出的黏着光亮。
他伸手,指尖控制不住地发出兴奋的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