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箍在腰间的手僵了一下,封赫池用侧脸蹭过对方的发梢,在对方耳畔低声道:“如果以后没有机会再见面,祝您每天早安、午安、晚安。”
大巴车启动的声音传来,带队老师远远地催促,封赫池抹了把鼻子,从男人身上跳下来,头也不回跑进车内。
“我一直以为你是拉不下脸跟零号道歉,没想到你挺主动的呀!”
回到车上,吴冬冬一脸敬佩地朝他竖起大拇指,像朗诵课文一样感慨道:“你和零号离别的场景,让我想到《平凡的世界》,孙少平离开家时,他爹给他的那个拥抱,无尽的隐忍与关怀,一切尽在不言中”
“闭嘴。”离别的愁绪被他滑稽的语论冲得七零八落,封赫池摁着吴冬冬的头推向另一边。连谁抱的谁都看不清楚,什么眼神。
带队老师听见他们的互动,回头调侃道:“封赫池你和零号关系这么好,完全可以留下来多待几天嘛。”
昨天之前,封赫池的确是这么想的,赖在零号的公寓,陪零号过年,等下学期开学再回去。
如果他没有进零号的卧室,这会儿他应该睡在零号的书房里,那床被子是蚕丝绒的,盖在身上很舒服。
人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遗憾,其中最甚的,不是“我不行”“我不能”,而是“如果一切没发生”“如果一切能挽回”。
吴冬冬在一旁鼓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反正没走出多远,司机师傅随时可以靠边停车。”
车子驶过城东的文化广场,几周前,他在这里给零号买了一个保温杯。这里距离医院不到两公里,顺着房屋的缝隙可以看见医院公寓楼的褐色石墙,那又好像不是石墙,在阳光的照耀下,慢慢变换成青天之上的宫阙,遥不可及。
封赫池收回视线,低声道:“不用了。”
两年前,封赫池从闻知奕那里得知,零号因为日记的事和闻母闹了些不愉快,间接造成手术失误,主动向组织申请援青。临行前几天,闻知奕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机场送行。
“我爸说,小叔叔想安安静静地走,所以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别人知不知道不打紧,小叔叔那么疼你,你忍心他一个人孤零零去吗?”闻知奕的表情既矛盾又无奈。
封赫池反应了一会儿就明白了,对方知道零号要走,想去送机,但零号不让人送机,闻知奕担心出现在机场会令零号反感,想拉上封赫池这个垫背的。
这很符合闻知奕“有福自享,有难同当”的调性,封赫池以前没少被坑。什么深夜飙车、半夜打牌,闻知奕都会叫上他,起先他以为对方在跟他示好,后来次数多了,他才搞清楚对方的意图——
闻知奕需要一个血包来分散火力,这样被长辈抓住的时候,不用独享纨绔的罪名。
这次送机也不例外。闻知奕唯一算漏的是,零号和封赫池早就闹掰了。
“不了”,封赫池抿了抿唇,“他都说他想安安静静地走,我不想去讨人嫌。”
“怎么是讨嫌呢?”闻知奕恨其不争,“小叔叔对你那么好,高三的时候亲自辅导你功课,大学开学亲自开车去送你,你生病了更是衣不解带照顾你现在他要离开上海,不值得你去机场送一送吗?”
闻知奕每说一句,眼底的妒忌就多一分。明明是自己的亲叔叔,却对一个外人这么好。有时候他都怀疑封赫池是小叔叔跟别的女人生下的私生子。
“他去的是青海,不是加勒比海,如果你想看他,哪天飞过去玩一趟不就好了?”封赫池站在对方的立场循循善诱,“你想想,你现在去送机,平白惹他不高兴,你要是去玩,大老远的,他总不至于把你关在门外吧?”
闻知奕眼前一亮,缓缓竖起了大拇指,由衷地赞叹:“还是你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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