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珍珍。
和她一对比。
她终于终于才发现,原来这十多年里,自己身上所拥有那种任凭怎么洗也洗不掉的、粗鄙市井庸俗气——宋喜喜赫然惊觉。她和养父养母才是同一世界、同一伙的人。甚至常觉得在学士府受了“嫌弃”、“委屈”,哭着闹着跑回周家去。
喜喜抽噎不止说道:“爹,娘,原来你们才是真正疼我爱我的!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你们对我比亲生父母还要好……”哭得捶胸顿足,梨花带雨。而每逢这时,袁氏夫妇自然高兴感动得难以言表。尤其是养母周氏,一口一个心肝儿肉把喜喜搂抱怀里,各种安慰,带着挑拨离间。
啐地一声,骂道:“怪道你爹前儿去求你这当大官的亲生父母,说咱们好容易给你养育带到这么些年,不看别的份上,就只看咱们女儿喜喜的面——给个差事来做做,那种衙门里没品跑腿的小官职也成。呵,可你那爹爹呢,一张脸拉得比驴还长,说什么这种事,他绝对办不到!”
“我呸!我说这有什么办不到的?他不是堂堂的大学士吗?皇帝老儿都要给他三分薄面,这怎地了,我们想去求他办个这样芝麻大小差事就办不了?”
“原来啊,不是他办不了,还是你这亲生闺女儿没面子!不值钱!”
“你瞅瞅,瞅瞅,我就说嘛,咱们喜喜回宋家后有什么好日子过。这亲闺女不如养女,到底是人家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看着长大的,就像我对你一样。”“我说喜喜,别哭了,别伤心难过,他们不把你当亲生的,我和你爹,可是一直当心肝宝贝儿肉、疼都疼不完的哟!”“……”一席话,说得宋喜喜更加纵声流泪,悲伤难受,越发对生母生父,宋渊夫妇渐生陌生疏离。
甚至可以说是恨了。
*
“亲家公,亲家母,多日不见,最近身体可还好么?”
“……”
白氏携领女儿喜喜到花厅时。袁家夫妇还在乔张做致,装模作样,跟小丫鬟们吹牛。
引得丫头们个个瘪嘴鄙夷,笑个不止。
“呀!宋夫人!喜喜!我的乖女儿——”
闻得声音,周家两口赶紧站起身,扯衣兜袖,要给白氏磕头下跪问安。
白氏自然连忙将其搀起,说使不得,使不得,他们家并没这样规矩。何况二位还是他们宋家的恩人呢。
一句“恩人”,听得两口更是眉欢眼笑,心里爽到极致。喜喜看着曾经抚育自己长大的养父养母,如今她,显然理性从容淡静多了。生父生母说得很对,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这些年来,老两口对喜喜来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份恩情,自然是不能忘却。
“爹,娘,你们今天怎么突然想起看我了?”
喜喜笑着热情招呼道。上前挽住养母周氏手,谈谈聊聊,问东问西。
如果,这周氏夫妇眼神敏锐些,洞察秋毫,自然会发现喜喜现在看他们眸光神情,完全与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对他们那种复杂矛盾统统不见,反而是,有一种悲悯、同情、包容在里面。
喜喜大概也算刹然间了悟明白。她这对养父养母,纵然是身上瑕疵劣根多多——譬如自私,愚蠢,贪婪,心眼多多。却也非生来丑陋可厌原罪。
无非是贫穷低贱所带来的眼界困局。
可怜一生愚昧,终日为饥饱生存、几两碎银忙忙碌碌。如同蜉蝣生于天地,在他们贫瘠短暂精神世界里,可曾见过什么是明月?什么是星辉?
同时他们也是夏虫,是井底之蛙,可怜这一生,若没个高人玄运引导启迪,怕是一辈子困在这般狭窄阴暗的人世间、走不出来了。
——
就好比,原来同样愚昧无知无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