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微觉惊讶。
方才在大殿上,池太后是那样的威严狠厉,众臣对她言听是从,她心中畏惧,都不敢仔细看她。
真没想到,池太后背后也有这样平易近人的一面,感激之余,又生出些好感来。
倒是刘瑞芸在旁边局促起来,“我、我的意思是……”神情慌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毕竟她们俩除了这条命,真没什么可以拿出手的东西了。
“刘妈妈,我们真不需要你们伺候,再说,若是没有李姐姐,咱们还对付不了那两个姓李的老东西呢。如今他们坐了大牢,可真是大快人心!”
刘瑞芸抬起头,小心看了眼说话的少年女子,她长相明丽,神情柔和,倚在池太后旁边站着,两人很是亲密的样子。
她一时猜不出这是谁,两眼茫然地看向李季英,李季英忙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这是明月公主。”
刘瑞芸连忙点头,“公主说的没错!”
赵明月笑了两声,松开池太后的手,走过来将刘瑞芸扶起来,安置在一旁小凳上坐下,“快快起来吧,不用跪着了。”
刘瑞芸当真是惶恐了,李季英也有些惊讶,跟着站起身。
赵明月笑着说:“刘妈妈,你快跟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徐道长又是怎么救得你?”
李季英也正好奇,转头看向刘瑞芸,就听她将那晚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刘瑞芸被李孝辞拖进屋后,就挨了一顿打,最后被李孝辞狠力一推,脑袋撞在地上,晕死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人已经被裹在了草席里,头顶是一铁锹一铁锹洒落的土。
借着蒙蒙月光,她看见挖坑埋她的人是李孝辞身边的王六,连忙发出微弱的呼救,“放我出去……我没死……”
王六吓了一跳,以为是诈尸了,左右看了一大圈,才小心蹲下来,撩开草席一角,随即惊呼出声,“居然还活着!”
刘瑞芸便放下心来,以为他该救自己出来了,却不想他嘀咕了一句,“看样子也快死了,再运回去也是麻烦。”
说着,重新拿起了铁锹,继续挖土,“刘姨娘,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李大爷,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刘瑞芸吓得脸色苍白,当即挣扎起来。
无奈受伤太重,手上没什么力气,身上又压着沉甸甸的的土,怎么也挣扎不动。
土块一下一下地砸在身上,发出哗啦的声音,她绝望而无助地闭上了眼睛,呼吸一点点微弱下去。
一幅幅过往的画面走马灯似地从她眼前掠过。
十岁起被卖入李府当丫鬟,爹笑呵呵地掂着银子让她别忘了往家里拿钱。
十五岁被老爷看中做了姨娘,深夜坐在床上看着蜡烛烧了一夜。
二十岁生下的头两个孩子病死了,男人脸色阴沉看着她,“真是不中用。”
二十四岁生下了李季英。
季英,她的孩子,她唯一的孩子。她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她也只有她这一个母亲。
可是,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她的,连这孩子也不是。
四十岁送她出嫁,鲜红盖头落下,遮住了那双一直望着她的眼睛。
四十二岁看她进了监狱,她叫着闹着坐在地上打滚要李孝辞救她,周围人都看着她笑。
最后是现在,她被裹在草席里,即将如这潦草的一生一样,潦草地死去。
忽然,有个声音从头顶响起,“师傅,她还活着!”
或许是老天看她命不该绝,刘瑞芸又活了过来。
王六埋她的那座荒山就在白云观对面,观里的道士起夜,看见王六半夜偷偷摸摸地抛尸,就把她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