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睁开眼眸,目光如磐石般坚定。他霍然起身,朝御座深深一揖:“陛下、太后容禀。臣既受先帝托付辅政,自当以社稷为重。朝中事务必会妥善安排,惟请陛下颁旨,将选后之事延至明年再议。”
他抬起头,眼中血丝如蛛网密布,声音却字字铿锵:“待臣归来,定向陛下与太后请罪。但此刻——”他喉结滚动,每个字都带着千钧分量,“人无信不立。臣妻,正在等臣。”
许是被他的决绝所慑,亦许是怜他劳苦功高,御座上的母子终是颔首应允。
朱红宫门次第开启,为他让出去路-
出宫后,覃景尧即刻命人传信卢亭文与付知戎,又令将亭整顿府卫车马。回府嘱咐严锋与郭管家严守宅邸,匆匆沐浴更衣后,至前厅对赶来的二人称奉密旨离京,命其恪尽职守,看顾京师,随时通传消息。
待二人领命离去,他正欲登车趁途中小憩,同泽却忽从暗处疾步现身,跪地拦在车前。
覃景尧心早已飞向望泉,肝火正灼,却敏锐察觉异样。他蓦地垂眸看向跪地之人,眼中骤然锐利如刀,心头无端泛起寒意。
“你为何在此?”
话音刚落,他猛地别开视线,几乎仓皇地欲绕开车前之人,竟似落荒而逃般不愿听见任何回应。
然而同泽的声音已斩断所有退路。
短短六字破空而来,如万箭穿心。
覃景尧眼前一黑,踉跄扶住车辕才未跌倒。却只觉天旋地转,喉间涌上腥甜,仍固执地以为是过度疲累所致。
短促笑音从喉中溢出,他紧抵额角,指节发白,那口血却再压不住。五脏六腑的烈火直冲眼眶,逼得他双目赤红
覃景尧深吸一口气,微仰头活动脖颈,嘶声问道:“你方才,说了什么?”
同泽深深伏跪在地,十指死死抠住青石板缝,冷汗瞬间浸透额发,无声砸落在地。他喉头如吞刀刃,却不得不禀:“大人,夫人——殁了。”
轰!
仿佛天火焚世,裹挟着灭顶之灾向他砸来。
覃景尧如遭重击,踉跄倒退,肺腑间气血翻涌,一股腥甜冲破压制,猛地喷溅而出。整个人似被抽去筋骨,颓然跪倒在地。
“大人!”
将亭与府卫何曾见过大人这般形貌,皆惊骇失色,慌忙上前欲扶。
覃景尧却猛地挥开所有搀扶,单手撑地欲起,臂膀却颤抖得使不上半分力气。粗重喘息间抬起脸来,下颌染血,墨发披散,一双凤眸阴鸷如修罗,死死钉在同泽身上,声音嘶哑如裂,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他齿间沁血,一字一顿,如淬寒冰:“违令不遵,诅咒主母,该当——千、刀、万、剐!”
扑面而来的杀意几近凝成实质,如冰刃刺骨,同泽喉间一紧,似被无形之手死死扼住,窒息般难以喘息,头脸顷刻间布满冷汗。他却猛地膝行数步,大胆抬起头,眼中痛色分明,却仍一字未改,
“大人!属下不敢妄言,夫人确于两月前染病不治,自焚而——”
“住口!你找死!”
覃景尧暴喝截断,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悍力,抬脚狠狠将他踹开,随即踉跄起身,身形摇晃如醉,直朝车驾前的马匹扑去!
“大人!”
同泽咽下满口腥涩,再度扑上前死死抱住他的腿,视死如归地嘶喊:“夫人两月前便已病逝自焚!是属下与莫大夫亲眼所见!当时您正星夜返京稳定大局,属下斗胆压下消息,此番提前回京便是为向您禀明实情,领罪受死!临行前属下亲手料理后事,命府卫护送夫人遗物返程,三日内必至京城!”
“属下自知罪该万死,如今您要杀要剐,属下绝无半句怨言!”
话音落下,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