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女凭夫贵。纵那女子原为孤女,头顶并非尚书令夫人正名,然谁人不晓这虚名之下实为谁人?今得盛宠傍身,一朝飞上枝头化凤,再无人敢轻视闲语——
日子过得飞快,暖春方过,倏忽便已入夏。
春裳收箱,夏衣上身。因这两月来抢喜糖喜钱的百姓蜂拥如潮,人散后免不得入城闲逛,故近来不仅城门税入陡增,城内外的铺面摊贩亦赚得盆满钵满。
五月九日,黄道吉日,宜嫁娶。
天公作美,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这一日,凡领过糖钱的百姓天未亮便往城里赶,只为向尚书令大人道贺。破晓时分,大街小巷已人山人海。城中铺户不便营业,索性俱挂歇业牌前去凑热闹,更有不少人自发檐下悬红绸以沾喜气。
京兆府尹唯恐人多生乱,玷辱尚书令大婚吉日,城门未启便调京畿卫沿街巡防。恐人手不足,请示上官后,特从军中借调兵卒协守。
旭日东升,京城内人头攒动,红绸连绵,满目喜庆。
姚府邸。
红灯高悬,树枝披红,鲜红地毯自大门蜿蜒铺入内院。往来下人皆避红毯而行,或腰系红带,或发扎红巾,面上俱是盈盈喜气。
覃景尧不愿她离府,却不可令其同府出阁,故前夜便将人送至姚府暂居。大婚当日交代妥当方离。
主院内,兰浓浓仍未更衣,被唤起后便坐于床沿似在出神。
院中喜婆不敢催促,却来回踱步唯恐误了吉时。手捧嫁衣首饰的婢女早早静候一旁。碧玉望了眼天色,与青萝对视一眼,轻声询道:“姑娘,吉时将至,奴婢们服侍您梳妆更衣可好?”
兰浓浓似蓦地清醒,实则心头狂跳,震得胸口气息生疼。她抬手捂心,望向碧玉的眸中惊惶无措,强笑道:“我有些紧张。”
碧玉肩头一松,上前扶她如往常般在屋中缓步,笑而宽慰:“奴婢听府里成过婚的婆子说,女子出阁那日无人不紧张。姑娘莫忧,大人已安排周全,奴婢会一直陪在您身旁的。”
青萝也近前伺候她洗漱,柔声劝道:“姑娘别怕,大人特意为您备了枚金苹果状的八卦锁。待会儿盖上红盖头,坐上花轿,您只管解着玩,便不觉紧张了。”
二人越宽慰,兰浓浓反倒越显惶惶,呼吸急促,额角渗汗,话音虚浮:“今日会不会有许多人不行,我愈发心慌了。”
“我有些头晕,莫大夫可在?我想泡个澡,再饮口酒压惊。”
二婢见她慌得语无伦次,几欲失笑,连声安抚。
兰浓浓捂额深纳几息,对碧玉点头道:“我这会儿不想见太多人。先唤人将喜服送来,稍后有劳你们帮我更换。”
待喜服一件件呈入,又对青萝道:“你替我去寻杯酒来,需借酒壮胆。”
青萝无奈,与碧玉交换眼神,方屈膝退去。
兰浓浓恍若未觉,走回床边抬手解衣,微侧首道:“为我着喜服吧。”
院中仆从十余,院外府卫森列。
碧玉应声走向门旁长案,甫俯身,忽觉脑后风动。待警惕回身,只觉颈根骤痛,身子霎时软倒。
正欲呼喊,口鼻已被捂住,熟悉而浓烈的安神香猝然吸入,她恐伤及姑娘,迟疑间神志渐涣,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姑娘满含歉意的面容。
兰浓浓不敢耽搁。幸而这些时日锻体略成,虽不及往日,仍顺利将碧玉拖入衣柜藏好。刚平复喘息,青萝恰巧返回,蹙眉四顾:“敢问姑娘,碧玉姐姐怎未在旁伺候?”
兰浓浓迎上前去,神色自若:“我遣她去书房取件物事。”
青萝未再多问,行至窗前小几置下托盘,回话道:“奴婢为您带了府中果酿并一碗甜粥。空腹不宜饮酒,且姑娘酒量浅,还是少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