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兰浓浓闻声望去,见提膳的婢女们列队入院,行至身前依次屈膝行礼。不多时,各式膳食香气自屋内迸发,馥郁扑鼻。
兰浓浓循香入内,便见那张直径约半丈的圆桌不知何时已被扩宽一倍。同套白底红釉招福器皿,大碟小盘里外三层铺得满满当当,菜色鲜亮,摆盘精巧,琳琅满目。
前两年过年,自姑姑处归来后,她独自一人也不曾亏待自己。从酒楼点了几样菜品回来,摆了五副碗筷凳椅,全家福搁在对面,父母兄姐笑容满面似在倾听。
院里屋内花灯彩画高悬,瓶中插着花,茶几上鲜果瓜子堆得满满当当。可从头到尾只她一人说话,话音一停,便是满室寂然。
“怎不坐下?”
兰浓浓自回忆中抽神,门厅处一道颀长身影迈入。她抬眸瞥他一眼,未作声,自顾就近落座。未唤碧玉二人,有他在,她们断也不会同席。
忽想起什么,又起身入内室,片刻后执了两只红包出来递给二人,含笑道:“今夜外头热闹,你们终日陪我在府中闷着,也该出去松快松快了。”
二人接过红包,对视一眼,屈膝领赏谢恩,却未挪步。
“既是主子有令,便听着。”
闻得此言,二人方如释重负,跪地谢道:“奴婢谢姑娘恩典,谢大人恩典。”这才退出门外。
今夜除夕,寓辞旧迎新之意。外头烟花绚烂,门厅两道帘子皆已卷起,只多添了几樽炉火。桌子摆在堂中,唯设两张座椅相对而置。无论落座哪侧,一抬头便能望见窗外景致。
热闹与静谧泾渭分明之际,几名抱着琵琶,古琴,笙箫的乐师入院行礼后又悄然退去。不多时,悦耳乐声悠扬响起,映着绚烂夜空,别生一番意趣。
大过年的,兰浓浓也想开开心心地度过,便回座执起碗筷。
覃景尧稍定心神,举筷夹了道她喜爱的甜点,原本欲放入她碗中,手臂微顿,最终落在她手边的净碟里。见她未动,便掀开盅盖,将熬得浓稠的甜羹递去,温声道:“稍作开胃,先汤后膳,方合养生之道。”
兰浓浓略作迟疑,抬眸扫过桌面,眉心轻蹙,这满桌佳肴竟只备了一盅汤羹?他何时又只距她一个身位?
如今她每餐皆是药膳,汤羹中熬着每日必需的补药。为一时装气不吃,或事后劳烦厨房重做,兰浓浓皆不愿选。
手上蓦地一轻,覃景尧心中亦随之一松,眸中含笑望着她乖巧用汤。那汤盅仅茶杯大小,她用膳姿态大方自然,五六口便饮尽。
他挽袖接过空盅置于一旁,取过青玉酒壶斟满两盅,自持一盅,另一盅递向她,温声道:“此酒乃花果药酿,可养身补气。今夜除旧迎新,往日种种尽辞于旧。饮了这杯酒,愿浓浓与我,新日皆好。”
兰浓浓抬眸看他,他笑意温柔澄澈,令人如沐春风。今日确是个好日子,她抿唇浅笑,左颊梨涡时隔多日终于隐现。
她接过酒盅,轻嗅了嗅,并无酒气药味,只余满盈甜香,引得人口舌生津。从前家中不许她饮酒,来此之后亦不敢碰,今日权当尝鲜了。
她举杯欲饮,忽被握腕拦下,忙扭腕避开。
覃景尧被她一副馋猫模样逗得莞尔。一向受人敬酒还不得举杯之人,今日竟主动寻人相碰。玉杯轻触发出叮一声脆响,他举杯示意,目光不离她面庞,仰首饮尽。
果酿入喉,兰浓浓蓦地睁大双眼,看向空杯,入口时清凉,过喉却化作温热,暖意直透肺腑。一向泛着寒意的五脏六腑骤然升温,恍若浸入温度恰好的热水中,极是舒坦。
故而当杯中再被斟满,她便从善如流一饮而尽。她贪恋这久违的,由内而外散发的暖意,不知疲倦,意犹未尽。
期间有人同她说话,她不耐去听,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