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病反复
桌边藤篓内已弃了好几团洇墨的纸团。桌案深长, 其上除一纸素宣洁净如新,竟无一字落笔。
细毫笔闲搭于砚台之上,墨迹尚未干。兰浓浓独坐案前, 双手穿过额角贴覆的暖玉头缨,指尖深深按压两鬓, 头颅低垂, 整张脸几乎埋入阴影之中。
她双眸紧阖,长睫微颤,眉心紧紧蹙起一道深痕, 似在竭力抗衡某种无形痛楚。
碧玉与青萝无声对视一眼, 却因受叮嘱不敢上前惊扰,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颅中针刺般的痛楚渐次消散, 兰浓浓缓缓放下手, 抬起头来。眼帘低垂, 目光却涣散无焦。不知过了多久, 她眨了眨眼, 眸中渐有神采凝聚。
低头看了眼案上宣纸,又偏首望向藤篓中的纸团,眼中掠过一丝颓色, 字未成几个, 纸已废去不少。
她拧了拧眉, 暗忖还须多加锻炼。不过坐了不多时, 身后还垫着靠背,却已觉脖颈酸涩, 肩背僵木。抬手去揉后颈,腕间暖玉镯顺势滑落,轻撞手串金锁, 发出叮铃脆响。
双手甫搭上桌沿,碧玉二人便忙一左一右上前搀扶。
“姑娘身子未愈,久坐难免耗神伤身。眼下已过晌午,膳食一直温着,姑娘不如先用膳,小憩片刻后再来练字?”
这些日子她不似先前那般冷漠抗拒,青萝便也敢出声劝言。她本是玉清别院买来的丫鬟,因识得些文墨,行事稳妥,知进退,才被选去侍奉姑娘几日,继而幸运地随入京城,竟成了当朝尚书令府中的一等婢女。天大的运道落在了头上,必是拿出了十二分心力,随府中管事苦学规矩。
她心知自己是沾了谁的光,自是一心盼着姑娘安好。
碧玉是自尚书令府里调派来的,又是女主子身边的大丫鬟。姑娘无心琐务,院中大小事宜,大人若不在,便全由她调度安排,心胸手段自非寻常婢子可比。
故青萝抢着表现,她并不着恼。为奴为婢者,荣辱皆系于主子一身,一心为主,尽心竭力方是好事。
且自那事之后,姑娘心防极重,除却她们这些知情人,再不愿与旁人多言。青萝虽服侍时日不长,总归有些情分在的。
兰浓浓未加拒绝,却也食欲寥寥,便随性活动了下筋骨,叫二人退远些,独自立于窗前练起功来。
她上学时,八段锦是校中必修课目,无论强身健体抑或观赏性,皆属上选。只是如今身子尚虚,又久未练习,练了数日连马步仍扎不稳,只得退求其次,略作小幅活动。
碧玉二人不知何时已悄然退下。覃景尧身着一袭青天云纹蓝缎长袍,驻足隔门前长身玉立,双手负于身后,眉目隐于门洞阴影之中,静默凝望。
她动作虽无舞姿之优美,亦缺体术之刚劲,然呼吸吐纳间,身形摆动自有韵律流转,与健体之术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今日天光晴好,窗外一片明灿。窗前缠枝香几上,左右各置一只晴蓝仙女瓷瓶,高低错落插着数枝妍丽盛放的海棠。她伫立窗前,光束投下朦胧光影,周身平添几分缥缈之气。
覃景尧似被光芒所灼,蓦地眯起双眸,长腿一迈踏入光中,将恰巧收势,气息微促的女子揽入怀中。
兰浓浓活动一番,未得出汗,浑沌郁气仍缠塞体内,并未觉得松快。她强打精神洗漱更衣,用罢膳,服过药后,便再难抵挡倦意,连头上针刺般的痛楚亦浑然未觉,兀自沉沉睡去。
待银针拔寒完毕,她额上已覆了一层薄薄汗渍。覃景尧轻轻擦拭,耳后颈间亦细致拂过,继而以手背轻探额温,方才发过汗,额间却仍触手凉寒。再抚手指,掌心,后腰,双膝,足心,无一处不是寒凉浸骨。
长眉蹙起,下颌紧绷,却仍克制收敛,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