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忽按住她跳动的脉搏,声音倏尔柔缓下来,“你如今身子经不得车马劳顿,便只能将你暂留玉青妥善安置,如此我方能放心离开。浓浓放心,待事情告一段落,我便会派人来接你。”
若兰浓浓乃当下土生土长之人,或身边有长辈亲友在侧,都必然会因他此番话愕而惊怒,实是他此番言语安排,全似安置外室,毫无敬重可言。
然而在接受分手离婚是常事,两地分居,异地异国恋更不胜枚举,且前十余年身处象牙塔中,初沾情爱便一头扎进去的兰浓浓眼中,他的照料,安排,解释,都是情有可原的,
她知他不是玉清人士,既是来此访友做事,早晚是要离开的,只是这些日来的甜蜜相处,让她竟忘了他会离开的事实,更没想过这一日来得这么快,如此突然,
在如此浓情蜜意之时,
想到他马上即将离开,心上猛然钝痛,痛得她忍不住捂上心口,面上浮现痛色,鼻根一涩,眼前顿时模糊起来,
原来人在极度难过时,眼眶真的会发烫,就像有滚烫的蜡油在眼皮底下融化。
“”
“姚景,那你现在就要走了吗?何时回来?”
兰浓浓更想问他可否不走,可理智与教养又告诉她,他家中有急事,不可以不明事理,她头一次体会到,克制,原来会如此心如刀割,
颈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只惯常给她安全感的大掌轻轻抚过脊背,温柔得近乎残忍。强忍多时的泪水终于决堤,她却死死咬住下唇,连呜咽都咽回喉间。身子颤得如风中残叶,终究没将挽留之语说出。
覃景尧早已习惯她的娇憨顽皮,亦设想过她会哭闹纠缠,却独独没料到,平日那般爱撒娇的人,临别时却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耐心拭去她脸上泪痕,面容淡静,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灿阳为他的轮廓镀上金边,反倒让这副俊美的容颜透出几分神像般的疏离,
近在咫尺,又高远得让人心生寒意。
“车队已在城外等候,待陪你用过晚膳我再离开。浓浓莫忘了大夫叮嘱,勿要多思,好好将养身子,”
抚在她背上的手腕轻抬,同泽见状忙箭步上前,将一臂长的粉漆木盒呈到他手上,而后又快步退回原处。
覃景尧将装着契书的盒子放到她手中,指尖挑起她下颌,拇指轻轻摩挲,“莫哭了,中商街上的几间铺子留给你玩儿,别院里的下人也随你差遣,浓浓只要乖乖等着便好,嗯?”
兰浓浓犹自懵懂,未能参透他话中深意。心口虽仍泛着隐隐闷痛,泪意却已渐渐止息,她抬手拭去残泪,被泪水浸润过的眸子如雨洗碧空般清亮,反倒忧心起来会误了他的事,被家中责怪,
一把将盒子重塞给他,“我不要你的铺子,也不去你的别院,我在自己家中住着更舒服,这次生病是意外,我也不需有人照顾,你不用管我,”
“倒是你,既然家中来信催你定是有急事,你已多耽搁了两日,车队更都在城外等着,还陪我吃什么晚饭呀,那你原本岂非打算星夜兼程?那多辛苦,夜路不好走更不安全,”
说着话,兰浓浓便待不住了,从他膝上跳下来,不慎压到伤口,轻嘶了声,腿一软身形亦踉跄了瞬,推开他忙来护持的手,稳住身子便踮着脚往屋中走,回头看他的眸子里是明晃晃的嗔怨,
“你怎不早点告诉我,我都来不及为你准备东西,”
话音未落,人已风风火火入了屋中,前一刻还满心不舍哭成个泪人,下一刻又鲜活起来,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真如三月的天一般,变化无常。
同泽上前接过木盒,招手唤来婢女将之递过去。
老榆木摇椅仍在惯性里轻轻摇晃,覃景尧已起身负手而立,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