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周旋,方才折中定下一个时辰的休整间隔。
饶是如此,也比往常赶路多费了些时日,若是按他们平素的脚程,至多十日便可抵达。
眼见着与他距离越近,兰浓浓心绪便愈难以平静。
也不知他是否发现她已离开玉青,不知她的去向他会否着急,好几日没收到她的信,他会否不习惯?
待见了面,他脸上会是久别重逢的惊喜,抑或是见她风尘仆仆,涉险远行而生的惊怒?
那双向来沉静的凤目里,究竟会先映出相思,还是浮起愠色?
如是一想,兰浓浓便禁不住笑逐颜开,说来她此行委实顺利,姑姑们尊重她的决定,林大哥为她准备马车护卫,便是那官府路引,亦出人意料地当日用印,竟无半分阻滞。
提到林大哥,他以兄长自居,行事亦格外周到。这马车原是他自己远行所用,车厢宽敞舒适,内里以清爽的蓝白色纱绸装点。正中摆着张半人高的方桌,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侧边的书架上整齐码着闲书杂记,供她消遣时光,最里侧竟还安置了一张小巧的卧榻。除留白空间略显局促,倒像间能移动的精致卧房,实在令人又惊又喜。
稍作休整后,车队继续前行。行出约四五十里地时,忽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疾风般掠过车队,转瞬便消失在远方尘土之中。
兰浓浓倚在窗边遥望,眼中盈满向往,若她会骑马,此刻怕是早到了龙朔。
转念又想起过敏时那股钻心的痒,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连带着舟车劳顿后略显清减,却仍红润的脸蛋,也倏地皱成了一团。
她此行是要去见心上人的。若纵马疾驰,免不了要风吹日晒,尘沙扑面。女为悦己者容,她可不愿久别重逢时,让他瞧见自己这般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
兰浓浓收回目光,落下纱帘,重新端坐。她轻轻呼了下,就这样慢慢地行,乘着这安稳舒适的车驾,便很好。
*
信隼乃朝廷专司驯养的信使猛禽,其速胜于信鸽。然则驯养艰难,自武盛帝时起,数十载繁衍更迭,至今堪用者仍不足二十之数。
此等信隼素日断不可轻动,每只皆载明谱系来历。普天之下,除圣驾亲用,军情急报外,唯得圣心的覃太尉蒙赐一对,可见恩宠之隆。
信隼乃猛禽之属,较之寻常飞鸟体形硕大,羽翼舒展时足有丈余,啼鸣之声直穿云霄。卢亭文身着绯色官服,头戴乌纱,刚将公务分派妥当,正欲踏出游廊,
忽见天际一道黑影盘旋而下,但见那猛禽双翼如刀,在檐角上方划出凌厉弧线,竟是只奉命而来的信隼。
他凝神望向信隼飞去的方位,眉头微蹙,正自沉吟。忽又闻破空之声骤起,竟见第二只信隼穿云而至,铁翼掠处带起凛冽风声,分明是朝着知州府衙疾坠而来!
卢亭文面色骤变,未及唤人便已撩袍疾步踏入庭院。他厉声喝令近旁洒扫仆役:“速褪外衫!”
待粗布衣裳方缠定右臂,那信隼已如玄铁箭矢般俯冲直下,利爪扣臂的刹那,卢亭文只觉千钧压顶,踉跄退后半步方稳住身形。
举臂细观,但见猛禽右足第二趾紧扣一枚黑金圆环,其上阴刻的“尧”字锋芒毕露,正是覃太尉亲手镌刻。
卢亭文神色陡沉,取下隼爪上密函,飞快展开,目光掠过纸笺的刹那,眼中凝重之色尚未褪去,愕然已然浮现,
须臾,他闭上眼长出口气,再睁开时,那张素来持重的面容,竟露出几分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
他本以为,该是何等样的大事,方才让他再次动用信隼,却不想,竟是为个女子,
若当真如此挂怀,当初何不携她同行?以他的能为,纵是急着返京复命,沿途照料一名女子也不过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