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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人质”,重重落地,带着极深的恶意和鄙视,像一柄钝斧,毫不留情地劈开了两人之间最后的虚伪客气。

方文恒的脸色终于微变,指节无声地收紧,骨节泛白,整个人如一座压抑的山峰,沉沉屹立,快要崩裂。他沉默了一秒,随即又强行将情绪摁回胸腔,重新戴上表面的从容与理智。

他低低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掩饰的疲惫和隐痛:“我只是……希望他不要因为一时的感情用事,误了自己。”

“他太优秀了,不该被私人感情绑死。”话虽平和,却仍旧带着高高在上的判断与对未来路径的“定义”,仿佛这世上所有选择,都只能是被规划好的路线图。

顾云来却笑了,笑得轻,笑得冷,那一瞬他眉眼微挑,像一根终于崩断的弦,弹出彻骨的锋芒。

他缓缓靠近一步,动作看似懒散,语气却如压低的冰焰,一寸寸贴近对方:“方文恒,你错了。”

这一次,他的笑彻底褪去,只剩眼底那抹沉沉灼光,如火山下沉睡的岩浆,滚烫,却极冷。

他一字一句,从胸腔深处挤出,像是誓言,也像一场无声的宣战:“许天星,从来不需要任何人告诉他,什么是未来。”

“他要走哪条路,是他自己的事。”

他忽然直起身,身形挺拔如剑,周身带起一股逼人的气场,“只要他想,哪怕是地狱,我也陪他走到底。”话落,天地仿佛瞬间寂静。

夜色如墨,远处的城市灯火仍在闪烁,但此刻,那些灯火都仿佛被无形的风卷走,露台上只剩下两人之间的锋芒与沉默,气氛绷紧至极致,像一张即将断裂的弓弦,只差最后一击。

方文恒沉默了很久,像在斟酌、像在退让,也像在某种难以言说的疲倦中缓缓沉思。

最终,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低得像风中碎落的灰:“年轻人,总是意气用事。”

他举起酒杯,向顾云来的杯壁轻轻碰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一场暗战临时休兵的象征,“……希望你能记住今晚的话。”

“也希望你,真的,承担得起。”

那一刻,顾云来看着他,没说话,眼神里却翻涌着一股冷到极致的坚定,这一杯酒,碰得比任何一次交锋都沉重。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光线从沙发一侧斜斜洒下,把整个空间染上一层柔和的金调。

许天星窝在沙发一角,膝头放着一本翻开的医学杂志,他坐得很放松,脊背半倚着抱枕,一只脚随意搭在茶几边缘,另一只微屈,骨节分明的指尖正缓慢地翻动纸页。

他套了一件宽松的家居T恤,头发乱乱的,平时那种锋利的清冷早已退去,只剩一种难得的松弛和静谧,像锋刃收鞘,被好好地安放在这座沉默的屋子里。

他从来没有把“家”这个词说出口,但身体却比意识更早学会了归属的模样。

哪怕只是翻着书,哪怕只是听风吹过阳台门缝,他的眉眼都是平静的,呼吸也是缓的。他很少有这样的状态,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只有一点点,小心收起来的安心。

卧室那头传来热水声,细细的,像是轻柔的雨水滴在壶盖上,又像什么温热的东西,正悄悄从他掌心流走。

顾云来回来的时候一句话没说,拎着毛巾直接进了浴室,动作干脆得有些过头。

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他,不像那个连打哈欠都带着一身阳光与不羁的人,不像那个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大张旗鼓地找他说话、问他有没有吃饭、有没有想他。

许天星眼角余光缓缓扫向浴室的方向,心里某处像被什么轻轻敲了一下,发出一声极低的闷响。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出声,只是轻轻将手边的书合上,放在膝上,指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