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1 / 39)

第41章

办公室终于归于沉寂。

顾云来缓缓吐出一口气, 仿佛这才真正卸下了胸腔里盘旋了一夜的那股绷紧。他整个人往椅背里靠去,动作缓慢而疲惫,像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拉锯战刚刚结束。

他的手肘撑在桌面,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唇角,那里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肿胀感, 像一场风暴留下的余震,微钝, 却真实。

是昨夜的触感在残响, 是那场混乱中被亲吻、被撕扯、被依赖的印记。

窗外是冬天干净而刺骨的光,日头虽然明亮, 却没有丝毫温度。

玻璃窗上结着一层浅浅的雾气,远处城市高楼的轮廓在寒气里显得格外清冷, 像一幅褪了色的旧画。

阳光斜斜地洒进来,照亮了白墙, 照亮了桌角,却怎么也照不进他眼底那道沉郁的暗影。

城市的广播里在低声提醒着即将来临的除夕倒计时, 楼下便利店挂起了红灯笼和福字剪纸。

但顾云来只觉得一切都与他无关,年关将至, 万家灯火渐次点亮,他却只觉得整个世界更冷了。

他的眼神落在桌上一叠未经翻阅的文件上,却早已失了焦,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昨晚许天星的眼神。

那双一贯清冷疏离的眼睛,在黑夜中却藏不住汹涌而起的情绪, 怒意、渴望、压抑、犹豫……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恐惧。

像风暴海面上翻涌的浪头, 一层盖着一层,沉沉地砸在他心上。

那一刻的许天星,根本不是那个在抢救现场沉着如冰、刀锋般果断的急诊医生, 而更像一只浑身带刺、却又脆弱到极致的野兽。

他死死靠在自己怀里,像是要从他身体里攫取最后一点可以让他活下去的温度。

那一夜,顾云来清晰地记得,他的指尖在他背后微微颤抖,心跳紊乱得像要逃跑,他以为自己终于触碰到了那个封闭许久的、被锁进铁壳里的人心底最柔软的一隅。

哪怕只是撕开了一道口子。

可天一亮,温度散尽,这次人没走,还给他做了早饭,可说出的话却无比冷漠,没有争吵,没有解释,没有任何温度的告别。

比离开更冷的是,他还在,却像从未真正来过,连昨晚那份贴着肌肤的亲密,都被他一句话利落切断,干净得近乎残忍。

对他来说,昨夜的一切只是一次技术性的交合,一场无关情感的身体错位,仿佛那个在他怀里发抖、咬着他衣角小声说“别死”的许天星从未存在过。

顾云来低低骂了一句:“冷血。”

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咬牙吐出的字节,混着压抑的怒意、被背弃的无奈,更多的却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那一点点深埋的受伤。

他以为他早该习惯了,习惯许天星的若即若离,习惯他永远不会为谁真正停下来、也不会真正坦白。

可心脏的地方,还是像被什么尖细的东西轻轻地扎了一下,不致命,却钝痛分明,密密麻麻地、沉默地蔓延,像一张无形的网,从身体深处悄然展开,缠住了他的心。

那网没有声响,却越缠越紧。

盛阳的晚宴设在城南的一家高端会所,四周水景环绕,整栋建筑镶嵌在湖边的灯火里,如一座浮光沉影的镜宫。

香槟金的灯光自穹顶缓缓倾泻,洒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上,折射出斑斓的光影,像是给整个会场镀上了一层梦境般的滤镜。

人声鼎沸,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之间,一切都热闹得恰如其分,可在这片声色流转中,顾云来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领带笔挺,姿态沉稳。他手握酒杯,微笑着与来宾寒暄,举止谈吐间无可挑剔,滴水不漏,神情却像是被隔在了这幅华丽景象之外。

可越是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