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裴熙的病情控制得很好,医生打算尝试让她敞开心扉,慢慢找回童年的记忆,因此,希望家里人能够配合,能带一些裴熙小时候的东西过去,有助于治疗。
裴家姐妹早年失去父母,家里出事的时候裴欢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姐姐裴熙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在那场变故里受了刺激,后来她们被陈氏老会长带进兰坊养大,老会长去世后由华先生接手敬兰会,认下这两个妹妹,一直由他照顾。
过去那几年,华绍亭把姐妹俩从小到大的东西都保存下来,在搬出兰坊的时候清点了很多旧物,带出来的箱子太多,一直存放在家里的地下室,裴欢没有打开看过,直到今天才想起来去找。
姐姐裴熙的性格一直很奇怪,童年自闭,长大后也很少与外人说话。她总是躲在房间里一个人画画,所以关于她的东西,很大一部分都是泛黄的画纸。在那些青春期的懵懂年代里,姐妹俩心生隔阂,裴欢几乎没有关注姐姐画了些什么,如今打开看,才发现对方小时候好像很喜欢猫。
有几张小猫的画,似乎都是很早的记忆了……裴欢当时年纪太小,模模糊糊什么也记不清,年幼的孩子失去父母,不外乎颠沛流离,四处寄养。她们进兰坊之前曾经换过几个住处,她记得有段时间姐姐似乎养过一只小猫,可惜如今已经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发生的事。
裴欢一边整理一边看,忽然发现有很多重复而凌乱的画,几乎都是一样的场景。
好像是一尊佛像。
裴熙从小画到大,一开始只会堆砌模糊不清的颜色,到后来渐渐能画出莲花宝座,分明是佛像的轮廓。
裴欢无法理解那是什么,可能只是裴熙眼里不一样的世界,是童年片段的执念,被她留在心里,记录在纸上。
如今,所有的恩怨都淡了,只剩血缘是无法斩断的牵绊。裴欢只希望姐姐早日康复,能够和她相认,一家人放下过去好好生活。
活着是世间最苦的幸事,半生坎坷,只为团圆。
入夜风大,院子外围种了不少树,窗外带起一阵一阵响动,树梢的影子打在米色的窗纱上,背着光去看,摇摇曳曳,像一出奇幻皮影。
今天夜里原本应该有雨,闷了一天,却迟迟没有下。
裴欢安排好第二天的琐事,回到卧室关窗,却发现华绍亭一反常态,这个时间还在外边露台上。她拿了挡风的衣服出去给他披着,轻声问他:“在想什么?”
他有一只眼睛受过伤,为了防止见强光,二层的露台四周只简单地装了地灯,光线柔和,人的轮廓就显得有些模糊。
华绍亭摇头,他总是习惯性地挽着一串沉香,手指一动,风里不小心就多了一股淡淡的味道,像盛放过的花,存了千百年突然翻出来,一样生生能往人的鼻子里钻。
男人的气度绝对有种玄妙的吸引力,二十年夜路杀伐决断,一句“华先生”绝不是凭空而叫的,一身风雨闯到他这里统统缓了,化不开也散不掉,只好沉在眼底。偏偏如今他又是从容的,遇见这样静谧的夜,也只是懒洋洋地伸手握住裴欢的手,说了一句:“笙笙刚去睡了,我出来透透气。”
裴欢靠在他肩上,陪他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他:“你还记得我和姐姐小时候的事吗?”
华绍亭一向脸色浅,在暗处看起来更少血色,他听了这话看了她一眼,侧过脸似乎在帮她回忆,可惜怎么算都过去二十年了,他已经懒得细想,随口说:“两个难缠的小姑娘,跟着陈家那几个小子玩,男孩淘气,欺负人,你那么小,脾气倒挺大的,带着你姐姐,每天气鼓鼓的。”
“更早一点呢?医生说姐姐现在情况稳定,可以尝试让她想起童年的记忆,有助于康复。”
他手里摩擦着的珠子停了,低头看了看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