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范增一步一步引导至今,如今已经没了退路。
田广一个懦弱乖顺的傀儡,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他没看过一卷书,没去过一日战场,他能做什么呢?
若是真杀了田广,他这大王也别想再坐下去了。
真当他田横是傻子吗?
等楚军与汉军打起了,他定要趁乱宰了范增这厮,以泄自己心头之恨。
刘元被押着走,走入了一处地牢。这便是临淄的中央监狱,一个六米深的地下牢区。
视线昏暗,只有油灯微弱的光。高窗距离地面大约四米,这个时辰的光是照不进来的。算起来,约莫每日也就只有一个时辰的光照。
地牢的房间通过木栅分隔,铺着薄草。每个牢房中都有一个陶瓷器物,散发着尿臭,应当是便桶。
刘元皱了皱鼻子,继续往前走。
路过一个房间时,她瞄了一眼,那里面关着几个人,他们挤在一处,人均不过两平米的空间。
刘元抬头一看,他们都骨瘦如柴,如同恶鬼一般,吓得刘元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们的眼神。
但这一低头,就更吓人了——他们的脚镣下,每个人都缺少几个左脚趾!
刘元慌忙扭头,但另一边也同样吓人:这此不是缺了脚趾,而是几双已经腐烂的脚。
是女囚。
她脸色一白。
郦食其看得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每牢关押二十人,有一人越狱,则全牢斩左趾。”
刘元倒吸一口凉气:“那女囚又是为何?”
郦食其叹了口气:“齐国的鱼盐之利,天下闻名。你可知那盐是如何来的?”
“女囚每日赤脚踩海水沥盐,也是一种刑罚。”
刘元已经不敢再听了,这哪里是坐牢,这是人间炼狱!
不一会儿,司圜亲自为他们端来了一碗饭。
刘元没动筷子——单单是站在这里,她就感觉自己已经脏了。
她的呼吸都是一种煎熬。
郦食其盘着腿儿坐下:“你真不吃?我可都吃了。”
刘元摇了摇头,就着血腥味、尿味,她是真吃不下。甚至,单是想一想,她就要吐出来了。
更何况,这粟中还有沙子,打眼一看她就看出来看了,这是陈粟。
这几日在齐王宫大鱼大肉,一下子从天上就掉到了臭水沟。不,这牢房连臭水沟都不如。
“日食一餐,粟半斗,若是舂米不精,还要被笞二十。”郦食其端起饭来就吃,仿佛同那黄鱼也没啥区别。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一天就只有一顿饭,如果你不吃,就只能饿肚子了。”郦食其将另外一碗饭递了过来,“吃吧,这才到哪里?好歹是咱俩一个屋。”
……
刘元感觉胸口发闷——这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若是田广失言,那她就真要被斩首了。
斩首也比这日子好。
刘元站得腿麻,最终还是找了个干净地坐了下来。
她旁边房间里,有一个女声低低传来:“新来的?”
刘元点了点头,小声说:“明日就会被砍头了。”
一旁的女子僵硬了一瞬,不知是在羡慕还是可怜她。
“你犯了什么事?”那女子好奇,毕竟大部分都是被抓进来做苦力的,这些头儿舍不得轻易杀人。
“我……”刘元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呢?你又是为什么?”
那女子将自己的头发掀开,露出脸上的刺字:“我丈夫隐瞒了田产,犯了匿税之罪,我也被牵连着,受了墨刑。”
女子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件小事。
刘元知道,这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