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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恰巧,儿时的谢溯雪出现了,所以便将所有的事情全推至他这个异徒身上,本质上来说,不过以大欺小罢了……

而他的娘又要他去做一个真正的人,不仅如此,谢家还死死给他定下必须要屠尽郦城内外所有魔的任务。

家族职责与母亲期盼,像两座难以撼动的大山,成为困住他的牢笼。

不知怎的,卫阿宁忽然想起,在揽月池时谢溯雪同守池老翁闲聊的模样。

温和有礼、羞涩腼腆。

卫阿宁没什么精神般垂下眼帘。

……学得确实很好。

比一般人还要正常且有礼貌。

察觉出她身上有一瞬的低落,男孩轻声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

卫阿宁轻轻摇头,“我只是觉得……”

成人的前提是在合理法规下做自己便好,只是这孩子似乎过于执着流于表面的意思了。

这样不好……

“是不好吗?”

男孩唇角微弯,缓缓道:“其实没什么不好的,父亲说这些都是应该的。”

他眸光有些放空,记忆不自觉回到那个午后晴空。

七月流火,酷暑减退。

他又一次从魔窟中出来,而城里的人仍旧面色惊恐,再一次把他赶出城外。

彼时的他不太明白。

他已经尽力按照书上说的那样,对人待事谦和有礼,即便有人为难他,也绝不放在心上,努力尽到自己屠魔的责任,可为何人们还是这般厌恶他。

他想不懂,去问了父亲。

父亲领着他去了一处不知名的地下室,站在母亲棺椁面前,谆谆教导。

父亲的脸隐在阴影中,叫人看不真切,但话却牢牢印刻在他心中,直至现在。

——苦难是必须经历的,想成为真正的人,就必须经历苦难。

“你……”

卫阿宁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男孩打断了。

他神色未变,只轻轻笑了笑,“没事的。”

卫阿宁看了眼床上的小孩,没再多说些什么。

气氛太严肃,她不太习惯这般沉闷的氛围。

在篮子里翻找片刻,指腹触及到一片冰凉时,卫阿宁迟疑片刻,望了眼院中那棵枯萎梅树。

整片院子冷冷清清的,毫无过年的氛围。

卫阿宁心中忽然升腾起一个想法来。

暮色逐深,细雪纷纷扬扬落下。

男孩坐在门槛边上,好奇打量着院中那抹忙碌的身影。

她一会儿站在那棵枯树下托腮思考,一会儿又捻开细细麻绳,捣鼓捣鼓剪成几段。

还没来得及猜出她的动向,下一瞬又如一阵风般冲出门外,不过几刻钟的功夫,又冲了回来。

碎雪落在她的眉梢与乌发间,融化成小小的水滴,呼吸间的热气凝结成白雾。

即便是这样,也没消解她的兴致。

男孩安安静静的,双手捂在袖中。

怀中被她强硬塞了一只手炉,融融暖意从胸膛一直流淌至四肢。

郦城的冬天很冷,尤其是新年的时候更甚。

鹅毛大雪倾巢出动,瑟瑟寒风如锋刃刮过。

他用脸颊蹭了蹭掌心中的暖意,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贪恋。

手炉不大,却温暖得令人心生叹慰。

银月高悬,外面的天色变黑了。

瞧着初具雏形的灯树,卫阿宁满意叉腰,十分惬心地点头。

梅树一扫枯败,重新焕发生机,橘子皮做的小灯笼随风摇曳,发出沙沙声响。

已经能想象到点上冷烟花后漂亮的景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