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更多的时候还是陪在裴瓒身边,生怕对方再有闪失。
就连除夕当晚也是寸步不离地跟在裴瓒身边, 少见地度过了一个安安静静的年。
常理说,这时候本该是热闹非凡的。
早许久, 裴瓒就在街上看见了打扮起来的店家, 张灯结彩,围了一层层的窗花红纸,喜庆得很, 可是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场病,使得他与热闹无缘了。
连裴母也不知从哪听说的“偏方”,说是越体弱的人,在这些热闹的时候就要越安分,不过度地随着旁人一起闹腾,只当做平常,才能保的身体越来越康健。
裴瓒在此过的第一个年,是想好好瞧一瞧,到处看一看来着,可是母亲的话落下来了,他也只能照办。
好在家人聚在,给了他些许慰藉。
除夕夜时,应该漆黑无光的夜里,被全城的红灯笼映出了几分颜色,连夜空中那爆竹炸响后的烟气都能看得清晰。
裴瓒揣着银手炉,裹了狐皮斗篷站在廊下,眼巴巴地抬眼望着院落之外燃起的烟花。
他身旁的人却仍觉得他冷,又拎了件厚重的大氅压在裴瓒肩上。
裴瓒立刻耸肩抖落大氅,而后回眸一扫,瞪向了沈濯:“我觉得我的病已经大好了,应当多出去走走。”
“不行。”沈濯抿唇,难得严肃,“裴夫人说了,天寒地冻,你不便出门。”
“可我已经在家里闷了许久了。”
裴瓒低头看着手里花纹精致的手炉,在它的烘烤下,掌心微微发红,沁了一层薄汗,而后他微微向后仰着脑袋,轻轻地垫在了沈濯肩上,用满是期待的眼神看着对方。
沈濯心里有几分动摇,可是恍然瞥见他眼中的狡黠,便咬咬牙,一字一句说道:“不、许。”
裴瓒的计划就此泡汤。
他安分地在家里待了许久,不,应当是死心地在家里待了许久,除了一些不得不见的客人外,几乎都没有踏出过房门。
整日不是练练字,就是看看书,清心寡欲得很,就连韩苏见了都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裴家养了个姑娘。
不过,元宵一过,裴瓒想再清闲也来不及了。
前脚皇帝领着百官在城西祷告完,后脚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便递送到了宫里,先行官带来了两个消息,一是最多不过三日,统帅将军们便能回京述职了,二是此番挂帅的平襄王,在还朝之际,旧疾复发,不治身亡!
二则消息一出,震惊朝野。
满京都城,谁都知道大军要回来了,京郊的营寨都修整过几番,为得就是好生安置这些为国厮杀的将士们,可是一军之帅却在还朝前身亡……
这实在让人心痛!
皇帝连发了几道圣旨,夹带着慰问,一起送往了不日就要归来的大军之中。
在边关数月都毫发无损,现在却出了意外?
是谁都要疑心。
闻此消息,原本安坐在家里养病的裴瓒吓得连茶碗都摔了,温热的茶水溅了一地,很快便在寒气里变冷,可是再冷,也比不过他当时的双手。
裴瓒扶着太师椅,颤抖地站起来,满眼的不可置信,同时,他也在无数次地询问自己:不是已经扳倒杨驰了吗?细作也被肃清,怎么平襄王还是会死?
真的是旧疾突发,还有另有隐情?
他很想控制着自己不要多想,可是一想到那是陈遇晚的父亲,他们竭尽全力地想要阻止的灾厄,还是降临了!
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终究是敌不过命运的戏弄……
平襄王的死,似乎也在暗示裴瓒——
他所做的一切,所有的筹谋与布局,绞尽脑汁的算计与不折不扣的诡计,最终换来的也是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