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偶尔,他来了兴致会唤一唤。
对于沈听宜,他一向照旧称呼,从“沈二小姐”到“昭嫔”、“昭贵嫔”。这会儿,却情不自禁地唤了她的闺名。
唤出来后,他也怔了一怔。
沈听宜快速眨了眨眼,眼波流转,看着他的眼眸却微微发亮,音调止不住地上扬:“陛下,您方才唤妾身什么?”
闻褚往后仰了仰,手也松开。他摸了摸鼻尖,竟有些逃避:“没什么。”
沈听宜却不依不挠,扯住他的衣袖,力道却很轻,“陛下,您再唤一声好不好?”
她的眼眸一如既往,好像将融的初雪,柔和又多情,顾盼生辉,盈盈动人。
从初见开始,闻褚就被她的眼睛所吸引。她生着一双杏子般的眼,黑白分明、澄澈明亮,凝望着一个人时,总会将人的全部身影映进去,仿佛,她眼中的人,就是心中的人。
然而,他却清楚地知晓,她的心里并没有他。
他见过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的样子:心悦一个人,爱意会从眼中流露出来。她装得再像,笑得再温柔,却不是真真正正的将他放在了心里。
闻褚没说话,沈听宜也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固执地不肯松手。
“听宜。”
他注视着她,手指从她的手背抚过,嗓音低沉:“你若喜欢,朕以后就这样唤你。”
看着她微愣的表情,他又唤:“听宜。”
沈听宜定定地看着他,从前怔愣中回过神,嘴角弧度流畅地往上一弯,露出一贯的笑容,声音却是欢喜清亮:“陛下,妾身很喜欢,陛下一言九鼎,以后可都要一直这样唤妾身。”
她这话可以说是大胆了,闻褚瞧着,却觉得她的模样格外娇俏和灵动。
她和在长乐宫偏殿时一样,说出来的话很大胆,动作和神态却都小心翼翼,带着一丝惧怕和紧张,许是怕他会责怪她无礼,怕他心生不悦,又或者是怕他弃了她。
“从前朕便和你说过,和朕私下里相处,尽管由着你的性子来。”
他喟叹着,将心里话脱口而出:“朕是帝王,也是你的夫。在朕面前,你不需要拘束着自己。”
他是她唯一的夫,她却是他众多妾室之一。
沈听宜长睫微垂,掩去眼眸中的情绪,声音却低了些:“妾身怕陛下觉得妾身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闻褚咀嚼着这四个字,忽地展颜一笑,“这宠爱既是朕给你的,朕又怎会怪你?”
沈听宜缓缓抬起眼,语气里尚且有几分怀疑:“陛下当真这样以为吗?”
闻褚笑道:“如听宜所说,朕一言九鼎。况且,朕何时诓过你?”
沈听宜想一想,摇头:“陛下未曾诓骗过妾身。”
这样说着,她很快又笑起来,两眼弯弯如弦月,“是,妾身明白了。”
闻褚眉梢微挑起,不知她这句明白是什么意思,心中却莫名期待着她“恃宠而骄”的表现。
又过了半刻钟,婴儿的啼哭声才响起。
闻褚抬眼看向门外,不一会儿,刘义忠弯腰走了进来,恭贺道:“恭喜陛下,庆嫔为陛下诞下了一位公主,母女均安。”
按照序齿,这是三公主。
闻褚脸上没有什么欢喜和失落的情绪,语气也是淡淡的:“按照规矩赏赐吧。小公主,先让胡婕妤抚养。”
“是,奴才遵旨。”
刘义忠一走,沈听宜起身,笑着道:“恭喜陛下喜得公主,陛下不去看看吗?”
闻褚也站起来,却说:“她是早产,见不得风,朕就不去看了。”
沈听宜见他情绪不高,一时间也没想明白原因,只好道:“是,陛下思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