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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 裴嘉 89098 字 4天前

她拿着信沉默,许久都没说话。

有生命降世,就有生命消亡。

但就算是祁无忧也不会想到,阎王造访的地方是祁天成的寝宫。

她得了贵妃的传召进宫时,太医院正几乎被囚在了乾元殿。祁天成躺在内殿昏迷不醒,唇色发暗,不知中了什么毒。

据吴进忠说,现在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在这乾元殿里,也就是他自己、贵妃、祁无忧,和在里面诊察的院正。至于是谁下的毒、怎么下的,现在都顾不上考虑,最要紧的是瞒住消息,然后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祁天成的性命和他中了毒这事本身哪个更重要一些,不是吴进忠能做的主,是由贵妃定夺的。她没有召集所有太医会诊,解这生死攸关的毒,而是以自己的名义,单独叫了院正来,以求隐密。

祁无忧就是在这种情势之下,被贵妃拉进了宫。

空寂的宫殿里气氛紧绷,吴进忠垂手站着,贵妃来回踱步,思索对策。一个没有成年储君的皇帝就是这么岌岌可危。一旦突发个重病,谁都有理由黄袍加身。

下毒的幕后之人,未尝不是瞄准了祁天成这一弱点,等着她们方寸大乱,伺机而动。

祁无忧想得更远:这个人现在敢鸩杀祁天成,将来就敢杀她。如此一想,才渐渐感到真切的紧张。

她问院正:“皇上的毒可有解法?”

院正早就独自斟酌了许久。能不能医,只有一成的把握,但是要不要医,看的却是贵妃母女的态度。

他面露难色,不好说有没有解法。

祁无忧没表露自己的心思,但贵妃却少见地疾声厉色,要他不惜一切把皇帝救过来。

若真的“不惜一切”,如今乾元殿就不会只有院正一个人束手无策了。贵妃该把所有人叫来。

她提及祁天成时的忧惧是真的,但以他的性命为代价,为她们争夺权力换取时间的决心也是真的。

祁无忧打消了对贵妃的怀疑。

摸清眼前的形势之后,两个阻碍清晰地摆在祁无忧面前。

一是没有传位诏书和玉玺,二是成王、许威,甚至守旧的大臣都会跳出来反对。

她暗暗计算了皇城和京师所有的兵力。禁军总计两万人,其中五千驻守皇城,其余的分管各个城门及城内巡防。皇城这五千人由英朗管辖,但禁军统领却是许威。只要他一声令下闭锁城门,剩下的就是瓮中捉鳖了。

祁无忧只来得及跟贵妃粗粗商议了一番,马上回府部署。再次进宫前,她在衣衫里面换上了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

乾元殿被夜色笼罩着。

传位祁无忧的诏书,贵妃早已着人拟好,只是还差几道印。

祁无忧按贵妃的意思,在床前“侍疾”:“父皇,您感觉好点了吗?”

祁天成躺在床上,弥留之际,听见了她身上的甲胄在动作间发出的微妙的声响。

他觑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祁无忧问:“您以为是我下的毒手吗?”

“不是你。”

祁天成有气无力地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祁无忧这时候逼宫,拿不出玉玺和传位诏书,只会功败垂成,为他人做嫁衣。

他说:“……我知道,你并不是我的亲生骨血。”

祁无忧刚装模作样拿起药碗,听见这句,又把碗放下了。

窗户纸已经捅破,拔刀相向就在顷刻之间。她才刚做好准备,又听祁天成说:“但你就是我的女儿,这点已经改变不了了。”

祁无忧看着他虚弱的病容,说:“父皇,您病糊涂了。我当然是您的女儿。”

祁天成桀桀笑了起来:“你这些小伎俩还想骗我。”

祁无忧不答话。